“沒有,只是貓頭鷹在叫?!备呔w如確認(rèn)無誤后才關(guān)上了窗,回身攬過梁旬易的肩膀讓他寬心,“冷靜點,沒有危險,家里固若金湯。”
聽到回答后,梁旬易才明白是虛驚一場。他閉上眼呼出一口氣,靠回椅背用手撐住了鼻梁,然而發(fā)狂般的心跳并未因此平息下來。高緒如見他嘴唇發(fā)白,額上汗珠直冒,連忙收了槍,勒令酈鄞把信件收拾好。梁聞生坐在椅子里同樣寒毛卓豎
,瞪大了雙眼急喘著氣,弓起身子不停地揉捻手指。
梁旬易伸出一臂把嚇壞了的兒子抱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窩里,輕拍著他的背安撫情緒。梁旬易吻了吻梁聞生的額頭,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恐懼沖他笑了笑:“沒事的,哪有人會動不動就sharen。你今天在臺上演得很好,我也想通了,讓你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是對的。這樣吧,我下周就幫你把空手道課退掉?!?/p>
“那我可以加入話劇團(tuán)嗎?”梁聞生問。
“可以,只要你喜歡?!?/p>
梁聞生這才展眉一笑,感激地抱住了父親,又去和高緒如握了握手。酈鄞領(lǐng)著梁聞生上樓去卸妝,高緒如見梁旬易精神恍惚、面露疲態(tài),只好將恐嚇信的事擱置一邊,送他回房去歇息。
房中陳設(shè)依舊,西窗后露出一線銀白的流瀑,巨石與山體僅一尺之隔,如若危樓將傾;山谷里的清風(fēng)從一無遮攔的露臺外吹入窗欞,送來悠悠涼意,晝夜不舍。高緒如降下浴室四周的百葉簾,幫梁旬易脫換了衣褲,把他抱到淋浴椅上坐好。梁旬易蹙著眉尖,神色痛苦:“我現(xiàn)在明白了可怕的不是恐嚇信,可怕的是他隨時隨地都會出現(xiàn)。他把信放在梁聞生包里,他離我兒子那么近”
高緒如眨了眨眼,默默地諦視著他。梁旬易拉住他的手,仰頭說道:“我受夠這種恐懼感了。我需要你,高緒如,我需要你保護(hù)我和梁聞生。只要你不讓我感到害怕,我什么都聽你的?!?/p>
“五天后梁聞生就結(jié)束期末考了,等他考完,我們到別的地方去避一避吧?!备呔w如用熱水淋shi梁旬易的頭發(fā),給他打泡泡,“離開這里,去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沒人找得到的地方。”
梁旬易在他給自己洗頭時握著花灑往身上沖水,點點頭說:“好。我們可以去北方邊境,那里常年氣候宜人、風(fēng)景如畫?!?/p>
“去哪由你定。給賴仲舒和酈鄞放假,除了司機(jī)阿爾貝外,不要其他人跟著?!?/p>
“好的。”梁旬易毫無異議地再點了一次頭,仰起脖子把腦袋往后折去,好讓高緒如給他沖洗頭發(fā)上的泡沫。
他微瞇著眼,像昏昏欲睡的樣子,自下而上凝視著高緒如的面容。后者偶爾和他對視一會兒,淡淡地笑一笑,始終鎮(zhèn)定自若忙著手里的活。梁旬易知道他在自己身邊,心里的恐慌消除了不少,也不再像方才那樣魂不守舍了。耳畔擂鼓般的心跳聲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嘩嘩水聲,和間或透過窗紗鉆進(jìn)耳朵的螽斯叫。
高緒如揉著他的發(fā)絲,問:“你就不怕我沒安好心,把你騙去荒郊僻野害你性命嗎?”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入職第一天你就能下手了?!绷貉讱舛ㄉ耖e地答道,中間頓了一頓,“所以你會這樣做嗎?”
水聲停了,高緒如關(guān)掉噴頭,將其掛回高處。但梁旬易沒動,仍舊向后昂著脖子,用睜開的那只眼仰視對方。高緒如將他腦后的頭發(fā)束成一股,稍稍擰干,然后把手放在他額前,用拇指輕輕撫摸著他額上細(xì)淡的皺紋。梁旬易沒制止他的動作,還是那樣看著他,目光中透出隱約的期許之情。高緒如垂首默然了會兒,最后斬釘截鐵地說:“不會,永遠(yuǎn)不會?!?/p>
梁旬易笑著把腦袋正過來,開始往身上抹肥皂。高緒如蹲在他跟前,給他涂抹保養(yǎng)用的腳霜,照著醫(yī)生教他的手法細(xì)細(xì)揉搓腳掌和足弓,在他左腳腳心輕撓了一下:“有感覺嗎?”
“什么感覺?”梁旬易抬眼往下一看,立時明白過來,“你膽大包天,竟敢撓我癢!不過你休想讓我笑一下。”
說著,梁旬易彈了幾下手指,向他灑了些水。高緒如笑著縮起肩膀避過水珠,抬手擋了擋,也灑水回?fù)?。梁旬易被逗得直笑,兩人就這么玩鬧了會兒,然后歇下了,高緒如繼續(xù)幫他按摩雙足。梁旬易邊淋洗身上的泡沫,邊問:“你剛才和吳芮帥打了一架,戰(zhàn)況激烈,身上沒事兒吧?我看他有好幾次都打到你的兩肋了。”
高緒如抬頭了瞟了他一眼,心里有了個主意:“有個地方痛?!?/p>
“哪里?”
“這里。”高緒如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梁旬易果真上鉤,俯下身去看高緒如手指點著的地方,以為他真的傷到了那處。解開衣扣露出左xiong后,梁旬易把手放在他心口揉了揉,憂心道:“嚴(yán)重嗎?”
當(dāng)他的手放到xiong上時,高緒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從他掌心里傳來的溫度,心頭火花直冒,幾乎化作一灘春水。當(dāng)梁旬易摁著那顆怦怦直跳的心按揉時,熾烈的柔情從高緒如心底生發(fā)出來,那只手好似春日的柳絲,溫情又痛楚地?fù)嵛恐男撵`,他甚至覺得心上久裂未合的傷口也在此時被治愈,“燕子聲聲里,相思又一年”。
高緒如故作吃痛地仄了下肩膀,擰起眉毛假裝難受。梁旬易被他一嚇,心里發(fā)怵,連忙停下手,焦急地問他要不要去醫(yī)院。然而高緒如見好就收,重又笑吟吟地看向他了。梁旬易大呼上當(dāng),擰開熱水往他身上澆去,笑鬧間,高緒如被淋成了落湯雞,最后不得不順便在梁旬易的浴室里洗了澡。
梁旬易在旁穿衣,偷瞄到了高緒如身下模樣可觀的雄物,登時心下失驚,默念了兩句清經(jīng)。事后,高緒如送他去床上躺好,兩人互道過晚安后才各自分別。
回到房間,高緒如在床頭坐了會兒,暈眩感像潮水一樣向他襲來。他和吳芮帥比試的時候是用了真力氣的,身上被擊打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他背靠著床板深呼吸幾次,覺得眼睛又酸又燙,困倦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高緒如揉了揉后脖頸,忍住不適從柜子里拿出藥瓶,就著溫水吃了幾片藥,然后拉起毯子蓋在身上,眉頭緊鎖著沉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