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緒如松了口氣,立即踩住剎車,看到前邊的綠化帶里正好有個掉頭標(biāo)志。這個巧合令梁旬易不禁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回頭望了眼后車。精準(zhǔn)發(fā)布的指令表明塔塔事先做過周密安排,并且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而監(jiān)視他們的小尾巴十有八九就混在后面不計其數(shù)的汽車中。
“現(xiàn)在是往南開了嗎?”
“是的?!?/p>
塔塔繼續(xù)發(fā)號施令:“開到
你快回來
“他果然把我們牽著到處跑。”梁旬易說,“往西走,去荷亞大道?!?/p>
高緒如發(fā)動車輛從泊位里開了出去,沿著這條鼓樂齊鳴、喜氣洋洋的高街一直開到頭,穿過一個異邦人聚居的街區(qū)后轉(zhuǎn)上一條寬闊的路面,反光路牌上貼著醒目的“荷亞大道”字樣。高緒如將車速控制在中等,頻頻看向后視鏡,在一片刺眼的燈光中尋找跟蹤他們的車輛。在干道上開了約20分鐘,一塊路牌躍入眼簾,上面有個箭頭指向“霍伊斯社區(qū)”。
英菲尼迪迅速偏到最右車道,離開主路駛向不遠處燈火暗淡的舊城區(qū)。霍伊斯社區(qū)污穢不堪,淹薺燎菜,到處都充滿了被人遺忘的痕跡。破舊的工廠、灰暗的倉庫、濁水橫流的街道,唯一像樣的房子是當(dāng)?shù)氐纳鐓^(qū)管理所。在路上摸索了幾分鐘,梁旬易首先發(fā)現(xiàn)了漆著數(shù)字“4”的人行天橋,高緒如馬上將車開到橋洞下面停好。
汽車的引擎聲驚動了不少睡在橋下的流浪漢,通常這種地方都是叫花子青睞的安樂窩。聽見聲音后,乞丐們紛紛探出腦袋張望,梁旬易看到有個人一動不動地僵臥在石板上,正用死尸般陰惻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梁旬易心里發(fā)毛,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握緊了藏在衣服下的shouqiang。
收費電話亭就立在緣道上,高緒如剛走進亭子,嘹亮的振鈴聲就帶來了塔塔的問候。顯然,綁匪在他們沿途必經(jīng)之處都安插了眼線。塔塔告訴他:“電話上方有一張地圖和一部對講機?!?/p>
高緒如找到這兩樣?xùn)|西,塔塔繼續(xù)說:“打開地圖,你會看到上面用紅色標(biāo)出了路線、目的地和抵達時間。那就是你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若不能按時到達,你知道我會怎么做。明白嗎?”
“明白?!备呔w如又含混不清地說了句。
“回到車?yán)?,把原來的手機扔掉,以后用這部對講機聯(lián)系?!?/p>
從電話亭出來,高緒如一手攥著報紙,一手拿著對講機,疾步走到車旁拉開了門。梁旬易被他開門時的動靜嚇到,亮出了黑洞洞的槍口,在看清高緒如的臉后才眼疾手快地將槍藏回原處。梁旬易剛想說話,高緒如連忙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同時晃了晃手里的對講機。他坐進車?yán)镪P(guān)上門,把地圖遞給梁旬易,再把變聲器拆下來裝在了塔塔給的對講機上。
車子駛出黑魆魆的橋洞再度上路,在空無一人的水泥路上,高緒如搖下窗戶,將拔出了si卡和電池的手機遠遠丟進垃圾場里。
梁旬易擔(dān)心對講機里可能安裝了竊聽器,為了避免禍從口出,他不再與高緒如交流。途中,梁旬易攤開地圖研究起了上面的路線,紅色記號筆涂出的線條曲曲折折地繞了一大圈,最后停在了寶吾摩山附近的一個湖泊旁邊。終點處貼著一張撕下來的紙條,上面顯示的時間也是打印的,綁匪從未留下任何手寫筆跡。
他們在城里兜轉(zhuǎn)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塔塔時不時打來電話監(jiān)督他們是否在正確的道路上行駛,并隨心所欲地即興改變路線。最后,塔塔讓他們開上了一條通往郊區(qū)的收費公路。
眼看地圖上給出的時間就要到了,高緒如踩下油門提高車速,熟練地變換車道,閃電般地在車流中穿梭疾行,不消片刻就開過一條垂柳成陣的小路,停在柳樹蔭下。此時是夜里9點23分,放眼四野皆不見人影,寂靜籠罩著柳林。遠處寶吾摩山的側(cè)影顯露出敵意,它虎著臉,想把夜行者嚇退。
在柔軟的柳條間能看見那方湖泊正在月色下閃爍著粼光,冷颼颼的秋風(fēng)吹皺了湖面,秋天的星座在深黑的湖水里,如同在天上一樣閃閃發(fā)光。車輛剛停穩(wěn),對講機就響起了嘀嘀聲,熟悉的粗嗓子像一只沙包打了過來:“快接我的電話,混蛋?!?/p>
“接著怎么做?”高緒如窩著一肚子火問。
“先把車開到棧橋邊?!?/p>
高緒如照做了,塔塔接著道:“我只說一遍,聽清楚點。棧橋下面停著一艘快艇,我要你把錢袋都轉(zhuǎn)移到艇上,然后開著它去對岸的游船碼頭,把錢搬上岸,再放到一輛停在服務(wù)中心旁邊的道奇皮卡上。棧橋的橋墩最下面拴著兩把鑰匙,一把是快艇的啟動鑰匙,一把是車庫的鑰匙。你和梁旬易都要穿著衣服下水,把它們拿到。你們要是敢把手表摘下來,梁聞生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