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頁）

在去拜訪瞿任之的路上，梁旬易一直心事沉沉。他用雙手拿著那張鋪有月結(jié)單的木墊板，然后將其翻了個面蓋住，將目光挪到車窗外濃綠蔥蘢的棕櫚和夾竹桃上，他很難將這不幸的一切與瞿任之聯(lián)系起來。天氣溫暖shi潤，公路漸漸往南大洋靠近，從海岸線上襲來的風(fēng)帶有濃厚的南國氣息，吹拂著沿途怒放的黑莢紫荊花。

轉(zhuǎn)過岬角，見一條老式游船打從橫里閃過，拋下一團(tuán)迷蒙的煙霧。博恩西的城郭和鮮花盛開的土岡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臨海的小山丘上佇立著一座座考究的私家園林，家家戶戶都花團(tuán)錦簇、美不勝收。車輛行至一幢造型別致的獨棟別墅前，但沒人出來迎客，高緒如只好按響了門鈴。

聽到突兀的門鈴聲后，瞿任之忽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他額上汗水涔涔，四肢發(fā)軟，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慢慢松掉扣住扳機(jī)的手指，放下已舉到太陽穴邊的槍。他拿起門邊的電話：“是誰？”

“梁旬易?！?/p>

見兄長突然造訪，瞿任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后就釋然了，像是早料到了這一天。他放回話筒，開門放行——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辭退了家里所有雇工。

庭院里綠葉如云，濃蔭潑地，芭蕉肥厚的葉簇輕掃著春光曼麗的天宇。梁旬易坐上輪椅，仰頭望去，看到弟弟穿著雪白的抽褶襯衫，站在二樓的木欄桿旁沉默地俯視著他。兩人對視幾秒，瞿任之就回身離開，消失在輕紗曼舞的柱廊下面。

圣母像前燭光融融，蠟油的香味被吹入窗欞的和風(fēng)帶往各個角落。瞿任之卸去轉(zhuǎn)輪槍里的子彈，用絨布擦拭著握把，然后將其放在鋪了毛氈布的供桌上，仰起頭凝視紫袍在身的圣母。片刻后，高緒如攜梁旬易登上二樓，他不露聲色地觀察房中的布置，看到了那把放在祭壇上的槍。家中只有他們?nèi)?，不論是花園還是房室都顯得十分靜謐，穿堂而過的都是颯颯風(fēng)聲。

“你很少到這里來?！宾娜沃o梁旬易倒了一杯希臘甜酒，“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很想知道我最后為什么會走到這里來?！绷貉卓戳搜勖媲暗木?，沒去碰它，決定敞開天窗說亮話，“梁聞生上周被bangjia了，你知道這個案子吧？”

瞿任之點點頭，喝了口甜酒：“我知道，你親口告訴我的，報紙上也有很多報道。沒想到綁匪竟然下了死手，對此我感到很難過，真的替你難過?！?/p>

“你有份嗎？”

“什么？”

“在梁聞生被bangjia這件事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兩人隔著幾步遠(yuǎn)，梁旬易一瞬不瞬地逼視著他。

“你是怎么認(rèn)為的？”

風(fēng)吹起了薄紗簾子，梁旬易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見敞開的窗牖正好將院落中翠枝披拂的槐樹、蒼翠青綠的梧桐框成一景。極遠(yuǎn)處，隱約傳來海潮的喧騰聲。他看著那些大如蒲扇的葉片交錯層疊，看著濃艷的三角梅攀墻繞柱，然而這些默默無聲的植物除了沙沙喧闐和幽幽香氣什么都沒有給予。

梁旬易心中疑竇叢生，一時不知用什么情緒來表達(dá)，便陳述事實：“虞恭裕參與了此事，種種跡象表明他就是bangjia的主謀。他拿到了巨額贖金，存在離岸銀行的戶頭，一切都計劃得很好，神不知鬼不覺。但這錢他有命拿沒命花，我來這之前去過他家，他已經(jīng)被人殺死在了浴缸里。此外，我在他家的總機(jī)里聽到了你昨晚打的電話，還在他的廢紙簍中找到了這個?！?/p>

他把木墊板翻過來，露出碎紙拼成的銀行賬單：“他向綁匪支付了酬金，又往你的戶頭里匯了上百萬的錢，接著他自己還有三千多萬的進(jìn)賬記錄。我疑惑的是錢的總額恰好與贖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