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桌旁坐著穿格紋襯衫的眼鏡男,他收拾好桌上的麻醉藥和電擊器,一一裝入提包。卯吾戴著他繡有銀星的平頂帽,雙手握著望遠鏡的旋鈕調(diào)焦距,把鏡頭對準一街之隔的盧文森堡學(xué)校。透過目鏡,他能把學(xué)校里的景狀看得一清二楚。卯吾閉著一只眼觀察良久,說:“下面很熱鬧啊,在大街上動手會不會弄得亂七八糟?”
“亂點看起來才像是極端分子干的?!眳紊行辽熘鴥赏龋瑢椣话苍跒跗潣屔?,并拉開了槍栓,“好了,我們出發(fā),讓另一組人做好準備。”
卯吾離開了望遠鏡,由另一個膀闊腰圓、渾身刺青的光頭佬接手。眼鏡男拉好包鏈,穿了件夾克外套,提著包跟在呂尚辛后面離開了酒店套房。幾人先后下到停車場,坐進一輛銀色的福特轎車,卯吾打著方向盤將車子開了出去,混在車流中穿過紅綠燈路口進入學(xué)校西側(cè)的大街。
校內(nèi)的草坪上,學(xué)生圍著兩個廝打正酣的人影起哄,沸反盈天。梁聞生臉上挨了一拳,顴骨立刻火辣辣地疼起來。他憤憤然用手背蹭了一把臉,一怒而起,猛然沖過去抱住比他高一個頭的男生,提起左腿重擊對方的膝蓋。高個子被踹得驚叫一聲,漲紅了臉,反手揪住梁聞生的衣服,用拳頭捶擊他的腦袋,意圖把人扯開。
梁聞生狠狠咬住牙齒,在頭發(fā)被拽住的同時攥緊拳頭連續(xù)擊打了對方的肚皮數(shù)次,打得那人連連痛呼,叫罵著后退了幾步。見其退卻,梁聞生見縫插針飛身虎撲,右腳照準他的脛骨飛踢一下,再靈活地鉤住腳踝,用盡全力壓倒了他。驀地,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爆發(fā)出一陣呼聲,所有人都嬉皮笑臉地袖手旁觀,指指點點。
兩人在草坪上翻滾,梁聞生迅速鎖住高個子的喉嚨,騎在他身上用拳頭飛速痛揍其臉蛋,果然打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正當(dāng)眾人喧嚷之時,聞訊趕來的老師才分開人群擠進圈子,奔上去拉住梁聞生的兩只胳膊往后一提,終止了戰(zhàn)局。
老師把鼻青臉腫的高個子從地上扶起來,梁聞生大喘著氣,雙拳緊握,張目如鈴,怒火像是要從嘴里噴出來。他扯開嗓子對著轉(zhuǎn)校生一頓痛罵,又瞥向周圍嬉鬧的看客,胡亂抹了一把臉。
校長在辦公室里接見了他倆,轉(zhuǎn)校生坐在椅子里哭訴道:“是他先動的手,他沖過來就往我臉上打?!?/p>
“梁聞生,是不是確有其事?”
“他侮辱我父親,叫我‘娘炮’、‘賤人’,不但推搡我,還扇我巴掌?!绷郝勆届o地看著校長,“所以我還擊了?!?/p>
辦公室里安靜了幾秒,校長示意轉(zhuǎn)校生先去醫(yī)務(wù)室處理傷口,把梁聞生單獨留下來談話,警告他:“說實話,你的行為讓我很驚訝。但這兒不是你鬧事的地方,再有下次,我就會開除你?!?/p>
傍晚,夕陽快沉到山背后了,變成了紫紅色的圓餅,臥在裊裊煙霞之間。入秋之后,太陽落山的時間就越來越早。阿爾貝把奔馳開到校門口的花壇前,停在鋪有彩磚的臺階邊。高緒如走下車,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離梁聞生出校門還有十分鐘。他戴著墨鏡環(huán)視四周,此時正逢學(xué)校放課,廣場上行人來去、肩摩轂擊。
圍墻外的市立公園里有人在玩無人機,高緒如抬頭凝視著天上盤旋的機子,由于和無人機打過太多交道,這些在頭頂飛來飛去的東西讓他有點兒不安。
這時校門外忽然駛過一輛警車,高緒如盯著警車燈,見其在東側(cè)的路口停住,有個警察下來走進了街邊的快餐店里。他皺了皺眉,心中惴惴,左右觀望了一番路況,一切都稀松平常,不足為怪。高緒如回頭看了眼搖頭晃腦的司機,阿爾貝正戴著耳機坐在臺階上吃巧克力豆,自得其樂地跟著音樂打節(jié)拍。
梁聞生跑下樓梯,和高緒如一塊去簽字。路上,高緒如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傷,問:“你的臉怎么了?”
“被人打的,那個轉(zhuǎn)校生?!绷郝勆鸁o所謂似的說,“他辱罵我,我就反擊了。要你會怎么做?”
高緒如想了想,回答:“也許和你一樣?!?/p>
在大廳里簽完名,高緒如拉著梁聞生的手走回車旁,幫他拉開了后車座的門。阿爾貝已經(jīng)坐進了車里,高緒如不太放心地扶著車門左右瞭望,最后看向天上飛旋的無人機,躑躅片刻后方才登車啟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對面酒店里的人盡收眼底,光頭佬扶著望遠鏡,放大電腦里的無人機影像,說:“看到目標了,坐在后座,車子是一輛黑色的梅賽德斯-奔馳,有一名保鏢?!?/p>
“他們往哪個方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