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頁）

“早上我沒控制好情緒?！绷貉酌靼姿囊馑?，捏著勺子舀湯里的蛋花，“但是他確實讓我心煩意亂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見他的臉，尤其是他的眼睛，就會感覺很熟悉，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你懂這種感受嗎？當(dāng)你想不起來本該記住的東西時就會莫名煩躁?！?/p>

“或許你只是還沒有和他熟悉起來?！贬B鄞說，“講心里話，他的長相很合你意吧？”

“別逗我了，酈鄞。我確實喜歡這種克索羅式的臉相，但我相處過的那么多人中，只有他會讓我莫名其妙地產(chǎn)生這么復(fù)雜的情緒?！?/p>

酈鄞眨著灰眼睛，盈盈微笑著，對她的東家說：“吃飯還得等廚子做好呢，所以別著急，好事多磨，關(guān)心則亂。你耐點心，有話好好講。萬一保鏢一氣之下撂了挑子，倒霉的還是你。”

用過午飯，梁旬易準(zhǔn)備登程出發(fā)到公司去一趟。高緒如穿好外套，把領(lǐng)帶用別針固定住，關(guān)照司機備車。梁旬易被推到敞開的后車門旁，高緒如雖然還在為早上挨罵的事委屈，但還是穩(wěn)穩(wěn)地抱起他，將其放進車?yán)铩６眄?，阿爾貝?qū)車駛出大門，高緒如坐在后排，和梁旬易隔著一尺遠(yuǎn)，兩人誰也不吭聲。

路旁，朱槿落花了。梁旬易看著如流水般淌過的厚密的綠蔭，心思卻不在上面。他把酈鄞的話在肚子里過來過去，覺得自己應(yīng)該表態(tài)，于是扭頭看了眼高緒如，發(fā)現(xiàn)對方也把目光投向窗外。

“早上的事是我沖動了，我不該那樣攆你走，對不起。”梁旬易率先打破了沉寂。

這句道歉如同一劑良藥，高緒如心中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他靠著椅背，隔了會兒才問：“是什么原因讓你這么生氣？”

梁旬易扣著雙手說：“很難解釋，但不是你的錯，我以后會控制住自己不要發(fā)脾氣的。我知道現(xiàn)在說嫌晚了，但我還是想謝謝你，我會盡量跟你配合?！?/p>

“就像你說的，只要我們互相信任，就能合作得很愉快?！备呔w如說，這次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梁旬易了，“我得熟悉你的生活作息和習(xí)慣，知道你經(jīng)常和什么人來往，還要了解你的過去?！?/p>

把話說開后，車廂里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坐在前面開車的阿爾貝也不覺那么悶了。梁旬易直視著高緒如的藍眼睛，但這回他沒有再心焦氣躁，反而顯得異常平靜，甚至隱隱還有些期待。車子沿著空無一物的馬路向前奔去，離開了雛菊盛開的谷底，進入白樺林立的曠野中。梁旬易覺得這就是一種改變，這樣的改變?nèi)蘸筮€會有很多，這只是其中一個。

飄零猶似斷蓬船

下午，梁旬易和公司高管在主樓開會，高緒如得了空閑，就把阿爾貝趕進林肯里，讓他開著車?yán)@場跑圈?？諘绲挠?xùn)練場上涂著白晃晃的標(biāo)識線，靠近丘陵的一面用灰漆圍墻隔斷開來，墻根旁佇立著幾盞巨大的照明燈。鐵絲網(wǎng)如同紐帶，連結(jié)著一個又一個哨塔，從東頭一直拉到西頭，雀鳥紛紛落在上面歇腳。這樣的規(guī)制容易讓高緒如想起潘珀監(jiān)獄。

高緒如坐在副駕駛監(jiān)督阿爾貝，紅日在天頂輝耀著光華，沿夏天的軌跡往西方天陲運行。強光有些刺眼，高緒如取出墨鏡戴上，不太放心地把身子往阿爾貝靠去，緊盯著前方的路面。

由于有高手在旁，阿爾貝緊張得手心冒汗，叉著兩手死死抓住方向盤。就像所有初出茅廬的新手一樣，他開車時雙目圓睜，活脫像只蛇眼。林肯的四輪牢牢攫住地面，一個急彎便從花壇后邊現(xiàn)出身形，擺過車尾開上一條新路。阿爾貝踩著油門，眼看下一個彎道就近在跟前了，他急急問道：“要轉(zhuǎn)了嗎？”

“別忙，還沒到時候，看著點?！备呔w如把他正要打彎的手捉住，替他拉穩(wěn)方向盤，讓車子再往前開了十多米，“好了現(xiàn)在剎車，搞快！”

阿爾貝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連忙把腳換到剎車上，使勁往下踩去，車速驟減，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長鳴。同時高緒如斜過身子擋在阿爾貝前面，飛快地轉(zhuǎn)動雙手把車輪擰向另一邊，銀黑色的車身頓時向右偏移，橫擺著馳過彎道，拉起兩道灰白的濃塵。兩人的身體不約而同地往一側(cè)傾倒，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拋飛出去。

高緒如拍了拍阿爾貝僵直的脖子，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熟練地幫他打著方向盤：“注意力集中點，你不會出事的。踩油門，快，咱們掉頭！”

油門踩下去后，林肯的發(fā)動機又發(fā)出渾厚的聲浪，宛如野獸出籠。一股強大的沖勁讓司機的背緊貼在皮椅上，屁股底下這只鐵家伙似是不聽使喚般在路面上打著圈，眨眼間就頭尾倒置。在阿爾貝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原本灼烤著前風(fēng)窗的日光就跑到后車窗上去了。

停穩(wěn)車子后，四周塵霧彌漫，沙土被吹向草坪，漸漸散開，露出立在彎道旁的障礙路標(biāo)。阿爾貝探出腦袋前后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兩列路標(biāo)依舊閃閃發(fā)亮地立在原處，一個都沒被蹭倒。

“達陣得分！”阿爾貝咧嘴而笑，露出他那兩排白得出奇的牙齒，喜笑顏開地縮回車?yán)镒?，“不消說的，梁旬易慧眼識珠，你還真有兩下子。不過你為什么在考試時只拿了及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