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緒如一愣:“什么?”
“你有沒有愛人?”梁聞生用天真的眼神望著他。
“現(xiàn)在沒有?!备呔w如回答得很干脆,將身子往后靠靠,重新拿起鑷子干活,“你這是什么問題,你得復(fù)習(xí)歷史科,等會兒還要聽寫?!?/p>
梁聞生的眼睛一直追著他,不依不饒地狡辯:“這是歷史呀,保鏢的歷史。”
高緒如埋頭做著手里的事,把一個信號收發(fā)器安裝在鐲子內(nèi)部,一邊敷衍他:“但這種歷史不會出現(xiàn)考卷上,如果你再問,你就考不了a等?!?/p>
“那你上一個喜歡的人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梁聞生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非得問出什么不可。
門外,梁旬易靜靜的坐在輪椅里,挨著一座亞述動物的石雕。一盆肥綠茂盛的藤蘿擱置在雕塑上,柔嫩的新枝長長地披拂下來,猶如一掛綠瀑。梁旬易撥弄著藤蘿的嫩梢,心里既好奇又害怕,如懷春之人般提心吊膽地等著高緒如回答。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聽得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但他的身體像是被定住般,只想再多留一會兒,再聽高緒如講講他的情事。
餐廳里安靜了很久,然后才傳來高緒如的聲音:“很久以前我們就因為某些無法抗衡的因素而分開了,但我還是很愛他,一直。好啦,這已是遠(yuǎn)古歷史,所以別再糾結(jié)了,梁聞生?!?/p>
梁聞生捏著筆在下巴上打轉(zhuǎn),和高緒如對視良久,腦袋瓜里琢磨著一些屬于孩子的事。半晌后,他又冒出一問:“那你們還能‘破鏡重圓’嗎?”
“有緣千里來相會?!备呔w如這次回答得很直接。
“你自信滿滿啊。”
“別愛管閑事。來試試鐲子,看能不能用?!?/p>
高緒如把手鐲戴在梁聞生手上,叫他按正數(shù)
紙鶴
從這天起,難過的日子開始了。
不知怎的,半個月來積累的親密關(guān)系像是忽然消失殆盡般,梁旬易對高緒如的態(tài)度起了變化。他對高緒如一會兒好,一會兒翻臉,常常冷若冰霜地把他拒之門外,可事后又覺得萬分內(nèi)疚,只好想方設(shè)法與之巧遇,安排其為自己做這做那——他這種忽冷忽熱、陰晴不定、捉摸不透的情緒變化令高緒如惶惑不安。
高緒如幾次想找他問個明白,可梁旬易次次都避之不談。高緒如有時也生他的氣,想不如就這樣把一切都傾而訴之,但最讓他苦惱的,是他無法證明自己就是當(dāng)年那個死去的聞胥寧。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就對聯(lián)盟恨之入骨,若非聯(lián)盟封鎖他的全部檔案,若非聯(lián)盟抹殺他所有活過的證據(jù)但事已至此,沒有若非了。
夜深人靜時他躺在床上,拋開一切雜念回眸冥思,忽然意識到自己用高緒如這個身份生活了太久,似乎真的融入這個角色了。他就像死過一次的人借尸還魂,他只是一具回魂尸,一個陰尸鬼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到7月3日,這天,梁聞生參加了游泳考試。考場設(shè)在學(xué)校的游泳館里,高緒如把梁聞生送到場館入口,照例在門邊出示身份證、簽字蓋章。守門的是那個一直以來就在主樓大廳里管家長登記事宜的老頭,高緒如和他握了手,回頭看了眼梁聞生,說:“他父親工作太忙,沒法來陪他考試?!?/p>
“那今天你就是他父親。”老人和藹地微笑著,把身份證交還到高緒如手中。
這句話就像一支箭,射中了高緒如沉寂許久的心靈。周圍人聲鼎沸,宛如慶典,熙來攘往的盡是學(xué)生和父母。喧鬧聲中,梁聞生牽住高緒如的手,對他說了句什么話,然后帶著他走進冷氣颼颼的游泳館里。梁聞生去更衣室換好泳衣,出來把披巾遞給了高緒如,一邊活動手臂一邊給自己打氣:“我訓(xùn)練有素、所向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