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兒郎,不能因這點子小事哭泣才是。
該是下雨了!
他抬頭望天,果真下雨了。
秋雨綿綿,密密麻麻,好似一床偌大錦被,擁蓋整個京都。他立于其中,毫無還手之力。雨幕綿軟,永遠透不過。
后來,陛下指婚、成親、生子……一切的一切,順利地不像話。仿若長秋亭晚霞,夜半秋雨,全然不存在一般。
這樣的日子,若是一直下去,該有多好。
……
詩集的秘密解到這里,崔敬無法再繼續(xù)。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他于屋內(nèi)煩躁踱步,一時開窗透氣,一時于庭院中吹風,一時又在美人靠上斜躺,來來去去,心中的悶氣是如何也消散不出去。
他和宋秉正,是敵人,是前者和后者,再不濟,文官和武將,天塌下來,都不能是朋友。
可事到如今,崔敬竟然莫名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荒謬,真是荒謬!
定然是他崔敬這幾日忙,忘了將腦子從衙門帶回來。定是如此,決不能是其他。
絕無可能。
如此告誡自己,又有何用處,崔敬心中對于宋秉正的惋惜,同情,甚至是欽佩,不知不覺,油然而生。點點滴滴,匯聚成河。
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崔敬猛地將西風喊進來。
“去,花和尚呢?”
西風半耷拉著眼皮,“郎君,智了大師還在醉仙樓,忙著和管事娘子一道,排演郎君的曲子。”
一聽這話,崔敬腦子回神一些。這戲曲,他打算成親那日用的,是該好好排演。
“如何了?聽說三日前才定下青衣?”
這樣,怕是等明明成親,才能用得上。崔敬有些不滿。
西風一聽,便知郎君這是在找人撒氣,青衣,早月余就定下了。
這話,西風不好直說,轉彎抹角說道:“三日前,大師派人來,說是銀子不夠使,郎君使北疆送去五百兩,郎君莫不是忙忘了?”
崔敬像是沒聽進西風的話,又說道:“花和尚一天到晚,花錢倒是厲害?別是買酒吃肉去了!”
今兒個是怎的了,郎君是瘋了么,智了大師的瞎話都編排上了,往日里可不會如此。西風不解,四下環(huán)顧,得見翹頭案后,有個打開的冊子。
扉頁已泛起毛刺,想來是捏得久了,主人家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