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上門逼婚的。如此東西竟還請到皇城來,真是荒謬,
怎不唱一出《阮郎歸》2呢。
傷風敗俗。
一時,
崔敬身后響起一道小宮婢的問安之聲,他驀地收回心神,還是那個人人夸贊的崔三郎。緩緩扭頭,聽那小宮婢說:“將軍,公主在西側小戲樓等您,
說是有話要與您說?!?/p>
眼下這地方,是東側小戲樓。崔敬還未聽完小宮婢的言語,靠上圍欄,
朝西側看去。不知是秦葉蓁刻意攆了人,還是西側小戲樓有古怪,一個人影也瞧不見,同后殿的喧囂迥然不同。
不及細想,
崔敬闊步下來,一溜煙朝秦葉蓁而去。
西側小戲樓二樓,秦葉蓁背對憑欄,靠里頭坐著,個宮婢伺候,幾碟子瓜果點心擺著,很是愜意。她此刻不看戲,一雙水杏似的眼睛專等著樓下來人。及至崔敬的身影出現(xiàn),她雙眸熠熠華光,驟然點亮。
像是指引人前行的明燈,像是期盼歸人的故人。
“你來,我有話給你講?!?/p>
女子招手,想要崔敬坐在自己身側,那里早已經(jīng)空出位置來。至于宮婢,分外懂事機靈,在崔敬入門的那一刻,悄然離開。如此一來,偌大空曠之處,八扇圍屏阻擋之下,僅有他們兩人。
崔敬聞言,腳步微微頓住。不久前今上的態(tài)度,難不成蓁蓁不明白?
女子婉轉一笑,“你不過來么?那會子人多,我瞧你像是受傷了?別告訴我沒有。”
原來是這個,崔敬樂得消受,過來坐下。秦葉蓁抓著他受傷的右手,打開匣子,替他上藥。女子肌膚溫熱,觸碰之下,令他身形一蕩,像是突然之間,從一團迷霧入到花團錦簇之地。
四面花香,裊裊襲人,都已然快結痂的傷口,隱隱作痛。
他低頭去看秦葉蓁,烏黑發(fā)髻之下頭一個瞧見的,是她的眉眼。眼瞼低垂,又卷又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眨巴之間,觸及人心深處。偶有抬眸,雙眼清亮,全是自己的倒影。
崔敬瞧得眼熱,暗道一聲,適才真不該想起《阮郎歸》,這哪是好人家郎君該想起的東西。
古語有言,越是怕什么越來什么。
他埋怨自己不該想起阮郎歸,可短短幾句的詩詞,偏生不斷在腦海中來回。玉肌花臉,下頭該是柳腰肢。女子今日著裙,外罩珍珠衫,纖細腰肢隱在溫潤珍珠簾幕之下,若隱若現(xiàn),很是惹眼。
男子身量高挑,高出秦葉蓁不少,且又此刻她細心包扎,低頭,更顯低矮了去。
自覺尤為不妥,崔敬屏氣凝神,不敢再看,收回目光,打算落到旁的什么地方去。可,已然生了心思,哪能說斷就斷。他挪開的目光,片刻猶豫躊躇之后,又落在她側臉。
果真如詩中所言,“紅妝淺黛”。杏眼水眸,眉眼含情。他從前怎生覺得蓁蓁素面朝天,是個清麗之人呢。她分明是一只狡黠的狐貍,半瞇著一雙眼,就能使人甚也不顧,沉溺其中。
“還沾著碎瓷片,你疼不疼?”
突然,蓁蓁停下手中的動作,仰頭看他。
溫柔的言語尚且還在耳畔回響,乍然又見她一張出水芙蓉面,三分紅暈嬌羞掛在雙頰。
他昏昏然,不知是該去回想她的問話,還是多看一眼她的面容。
許是他傻了一般,秦葉蓁再道:“我問你話,你答不答?傻了么?”
蓁蓁的話,都是對的,甚也沒聽見的崔敬點頭,“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