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定定地看著我,沒說話。
看他消停了,我開門下車。路虎副駕也走下來一個中年女人,可能是光頭的朋友、同事、女朋友,或者他媽。
我無法判定任何中青年女性的年齡,好多女人都像嚴靳一樣,二十年共用一張臉,古怪難辨得很。
女人蹬著細高跟,噠噠走到我跟前,用尖銳的聲音罵,罵我不長眼。方玉珩把我攔到身后,讓女人注意言辭,這時光頭不樂意了,推搡了方玉珩一把。
我也不樂意了,報復(fù)性地推了光頭,我讓他老實點,我對他說:“別他媽動手動腳!”
光頭眉毛一橫,好囂張,他扭動著五官說:“我就動!我就動!”揚起手來,甩出一個響亮的巴掌,正好落在我臉上。
我受不了這個氣,我怎么可能去受一頭豬的氣。
我毫不猶豫地還手了,我對他又打又踢又踩,手腳并用、毫無章法,我摳他的眼皮,扯他的耳朵,抓他的鼻子和嘴角。
我的指甲差點斷了,我的指尖在他臉上蹭到油。太陽一照,還靈靈反光。
從絕對實力來講,我肯定打不過光頭。但他只是想泄憤,或是讓我“長點教訓(xùn)”。機場的出租車司機都說,我是上趕著投胎的。
投胎我都不怕,我還怕他?
中年女人和方玉珩廢了很大力氣把我和光頭分開。
光頭對著手機仔細瞧他的花臉,女人回車上給他拿了一瓶水。光頭喝水潤嗓,過了半晌大概還是氣不過,他又開始出言不遜。普通話夾雜著西津方言,我聽不太懂,方玉珩能聽懂,他是在西津出生的。
我問:“他罵的什么?”
“有媽生沒媽養(yǎng)之類的?!狈接耒癜櫫嗣碱^。
我彎腰脫鞋,朝光頭方向砸去,光是砸他還不夠,我想沖過去揍他。
方玉珩拉住我,搖頭,又充滿耐心地,給我理順亂飛的頭發(fā),他走到對面去給我撿鞋子,又走回來給我穿鞋子。一切動作有條不紊,他說:“警察要來了,別跟他一般計較?!?/p>
我看著他,說:“你好大度?!?/p>
方玉珩笑了下:“只是能忍?!?/p>
追尾是小事,但因為打架,我回國
“抱完弟弟抱姐姐?!薄?/p>
我用刀叉切牛肉,肉有些過熟了。我笑笑說:“你記性真好?!?/p>
“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我還記得很多?!狈接耒裾f,“你能回來,我真的挺意外,也真的很高興。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p>
我不知道這種話該怎么接。聽到直白的情感表露,我一般不吭聲。
我的歷任前任里,小舟最喜歡做這種表達。
他在美國出生長大,他總對我說我愛你、我喜歡你、你真好、你最好了、你傷了我的心、我不能不愛你之后一般還會加上:寶貝你為什么沒反應(yīng)?你好冷血,你是個木頭。
我不是木頭,也不冷血,但聽到那些話的瞬間,的確是沒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