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幢黑暗的房子,終于亮了。
去往步行街那所網(wǎng)吧的路已經(jīng)走了許多回,喻明希不需思考,不需看,不需聽,音樂播放器循環(huán)著重金屬搖滾,開到最大聲,才能蓋住這個世界的嘈雜。
言秋自琴室出來,有種步履綿綿之感,如同踏進一朵又悶又沉的云團?;貞浝?,媽媽那么真實鮮活,使人輕易沉浸其中,仿佛現(xiàn)實才是虛空之境。
走進四通八達(dá)的長街,人頭攢動,言秋卻覺得每一個人都是模糊的,所有聲音都是消散的。
不知不覺來到那家雞爪鋪附近,其實并沒有什么胃口。之前霍小凱“作案”的娃娃機已經(jīng)不見了,那塊兒空位現(xiàn)在被賣烤板栗的推車占領(lǐng)。
夜里秋意濃,烤板栗的溫暖香甜讓言秋不禁駐足。
身周幢幢的人影在流動,她一人停在原地,恍如一泓正在枯死的水。
卻有一人遠(yuǎn)遠(yuǎn)朝她的方向走來,高高的個子,腦袋低垂,人懶散地勾著,單薄的深色短袖。濁濁人流中唯一的清晰,一眼便能認(rèn)出。
突然有人碰了她一下,是在打鬧的年輕情侶。女生捂著嘴,忙不迭跟她道歉,甜蜜的笑意從眼睛溢出來。
言秋下意識拉緊背后的琴,勉強抿抿唇,示意沒關(guān)系。
再抬眼,喻明希已經(jīng)來到前方。想是剛才的小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注視著她的方向,一雙冷厲的眼此刻如斯寂靜,人站直了些,像一棵挺拔孤立的松。
“人家撞到你,你怎么不罵?!彼嫔救坏卣骂^戴式耳機掛到脖子上,對言秋說。
言秋仰頭與他對視:“你經(jīng)常撞到我的椅子,我也沒罵你。”
喻明希關(guān)了音樂,發(fā)現(xiàn)其實這鬧哄哄的街市也沒有想像中刺耳。
“站在這干嘛,等著我賠你雞爪?”
自視線交匯以來,兩人都沒移開過。
印象中他們從未有過這么漫長的對視,漫長到好像一個季節(jié)過去了,花謝了再開,枝條枯了又抽新芽。
言秋先偏開了眼,她看向那個烤板栗車,問:“所以霍小凱的娃娃機開到哪去了?”
喻明希瞥見她的若無其事:“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p>
言秋定格,吸氣。
該回家了,她想。
未料她在這站了半晌,還給出了直白的關(guān)注,已然被板栗攤老板鎖定。
“小姑娘,新鮮出爐的香香甜甜的糖板栗,來一點吧?”
老板大約四十多歲,膚色健康有光澤,女性敦厚的體型使她看起來十分可靠和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