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開榮坐在寬敞舒適的后排主座上,背挺得板正,拿著幾頁信息材料翻來翻去。
言秋坐在另一個主座上,她就隨便多了,往后一挨,蹺個二郎腿環(huán)著雙手,似笑非笑地覷著喻霄。
喻霄呢,則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羅開榮對面的秘書椅,聲音緩慢而清晰地跟他介紹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哦,或者說是成功經(jīng)歷。
歸納起來很簡單——他機緣巧合跟馮玉生結(jié)識,一拍即合,拉到資金、創(chuàng)辦公司、在每個節(jié)點做了正確的選擇,然后成功——是的,羅開榮手上的幾份資料表明,通過幾個投資公司的關(guān)聯(lián),喻霄實際上占有日勝科技第二多的股份。
沒見過他這樣正經(jīng)地侃侃而談的樣子,沒有一絲得意自滿,平淡得近乎理所應(yīng)當,言秋愛煞這個調(diào)調(diào),看著眼神就變了。
要不說他鷹眼男人呢,他在那跟羅開榮有問有答,還知道他的女人看他看上頭了,抽空飄了個眼神過來。
差點燒著了。
言秋趕緊換個姿勢,戰(zhàn)術(shù)性低頭喝茶。
羅開榮縱橫商界幾十年,見過大風大浪,一個人有幾斤幾兩,他辨得出來。他把材料對齊,就近放回對面喻霄微并攏的腿上。這車是寬敞,但兩個成年男性相對而坐,其中一個還高個長腿,要讓羅開榮坐得舒服,喻霄自己難免束手束腳。
如果喻霄選擇坐在言秋對面,空間上倒是寬裕一點,但當著長輩的面黏在一起眉來眼去,多少有不夠莊重之嫌。
羅開榮聽了不少小喻總輕狂紈绔的傳言,如今親眼所見,倒讓他欣賞起了這個年輕人的老道深沉。
他羅家的血脈,只要有得選,當然要拿最好的資源,奔最好的前程,挑選配偶也是一樣的。
他終于端起半涼的茶,飲了一口,笑了笑:“這茶比不上言秋找的?!?/p>
喻霄說:“言秋是最好的?!?/p>
言秋偏頭撲哧輕笑,既知道他說的真心話,又覺得這真心話在別人聽來可能略假。
羅開榮沒忍住,笑呲一句:“毛頭小子?!?/p>
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犀利不減:“你回輝上,也不是去玩的吧?”
喻霄直言:“家里有些麻煩事,總要了結(jié)。”
羅開榮說:“修枝除草的,其實最重要是做好防護。”
喻霄點頭:“是?!?/p>
一盞茶畢,羅開榮起身離開。七旬過半,他仍保持著每日的運動量,暮色之下,他負手的背影還是中年之姿。
園區(qū)里的路平坦開闊,夕陽的余暉逐漸暗去,鱗次櫛比的大樓在道路兩側(cè)明亮著,像一座座燈塔排列開去。言秋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外公已經(jīng)陪伴、或是說引領(lǐng)自己走了很遠的路。很久以前,言秋覺得自己是一路在失去,但此刻,她重新考慮了這個問題,也許,她是在一路得到。
身畔的人牽住她的手,使得這個想法更加落地。
“沒給你丟臉?”他低聲問。
言秋狠狠回握他:“身價不菲哦,shaw總?!?/p>
shaw總剛才介紹自己的風云事跡是一派云淡風輕,這會兒言秋半陰半陽他一句,他倒是樂得朗聲一笑。
“賣了這么久的關(guān)子不舍得告訴我,外公有一點不贊同,你就急了馬上全盤托出,我還以為你有多威武不能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