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到一半而止,林知瑤已明白其中意思,只道:“我夫戰(zhàn)場失利,卻是有才能之人,我不忍他就此埋沒,恰逢江協辦與我二人是故交,方才牽線搭橋,僅此而已?!?/p>
“他既成了林氏婿,由你父林相或兩位兄長舉薦豈不更好?怎需如此折騰,還卷進春闈的案子?!?/p>
“回陛下,臣女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她因我林家如何,便要跟著如何,況且他是有志之士,若能為國效力,也只會對陛下盡忠?!?/p>
林知瑤這話在心中默念數次,出口時仍驚心動魄,周身緊繃。
可此刻塵埃落地,后悔無用,她只能屏息等待著奉元帝的反應。
這才是她非進宮不可的原因。
不是躲牢獄之災,也不是怕拖累父兄。因為這些都不足傷她性命,只會添些麻煩于自身與家人。
而眼前這一遭,是真正的生死博弈。
如今朝堂勢亂割據,世事無常。她已身在局中退無可退,又深知梁頌年的性子,知道他早晚要踏入這京都政壇。
她無法阻止他的步伐,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竭盡全力去給他留條生路,而這條與林氏剝離開的生路,或許有一日能在危難時拉林氏一把。
林知瑤對此毫無把握,君心難測,她的生死不過是皇帝一念之間的決定。
但她拋下了梁頌年五年,這份愧疚,眼前人該是除她自己外最清楚的。是以,她不完全是在賭,也是在求一份恩典。
“你的話,朕記下了?!?/p>
林知瑤聽言,撤后一步行了個大禮,“陛下圣明。”
奉元帝點了下頭,轉而牽起身旁林秀云的手,“朕突然來此,是因此時花開的最好,想著你絕不能錯過,便來接你一同去?!?/p>
林秀云看了眼林知瑤,對方還低著頭,沒能有任何對視回應。
她只能作罷,輕聲應奉元帝道:“好?!?/p>
沒有任何旨意下達,僅輕描淡寫地說著,景秀宮的禁足便解了。
奉元帝攜手惠貴妃共赴御花園,合宮上下皆行跪恭送。
林知瑤僵在原地好半響,才陡然呼出一口氣。而后無聲笑了出來,竟有些喜極而泣地沖動。
對質
◎“我知此去數日,是真的想你。”◎
暮色已臨,宮門前最后一波巡衛(wèi)正走過。
數米外的馬車旁,梁頌年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無繁雜刺繡,只在腰間配了一塊純色極好的翡翠作飾。卻襯得他周身氣質清秀,只像個飲茶作詩的文人,完全看不出也曾縱馬沙場的模樣。
馬車上,倚門打盹兒的車夫年紀不過十七。腦袋稍偏了些位置,便于車門前滑了下去,人也就醒了過來。
他抬頭看了眼時辰,又望了望宮門那處,方才敢開口勸道:“爺,宮門這就關了,估計今兒個不會出人了,咱明兒起早來接么?”
梁頌年沒有任何要動的意思,仍盯著宮門那處,生怕錯過任何細節(jié)似的。然而他枯守一下午,也沒有見到期盼的身影。
“再等等。”
就在車夫以為他沒聽見,糾結著要不要再問時,梁頌年輕飄飄落下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