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元帝沉默良久,方冷冷言道:“老師為江山社稷傾付一生心血,輔佐兩任帝王,若落得這般嗟嘆結局,教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林仲檢痛苦的閉上眼睛,嘆道:“陛下,定要如此相逼么?”
奉元帝不置可否,話鋒陡轉:“今乃浴蘭佳節(jié),外頭熱鬧非凡。朕思及老師身處陰shi之所,定然不聞外界喧嘩,恐錯失節(jié)慶歡氛,特攜美酒前來,讓老師品嘗一番?!?/p>
曹征依言,趕忙端來酒瓶與酒盅,輕手輕腳地放置于桌上。
林仲檢低頭一瞥,心中已洞悉一切,慘然笑道:“若此乃陛下所愿,臣自當飲盡。”
言罷,他伸手取過酒杯,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后跪地俯身,向奉元帝行一大禮,便再未起身。
奉元帝面上似有不忍之色,靜靜凝望片刻,終轉身拂袖而去。
牢內(nèi)眾人見之,忙不迭地緊跟其后。蘇恒反應稍緩,待上前時,恰聞奉元帝對曹征吩咐道:“稍后差人將尸首抬走,切勿聲張?!?/p>
尚未待他將此話語消化通透,便聽得奉元帝傳喚,遂連忙加快兩步,應聲道:“臣在?!?/p>
奉元帝道:“自今日起,封鎖詔獄。方才之事,當作從未發(fā)生。令外人仍以為中書令尚困于此地,尤其是北疆那邊,萬不可走漏絲毫風聲?!?/p>
蘇恒呆愣應著,魂不守舍,待奉元帝離去,他緩緩扭過頭,眼神中帶著復雜的情緒,望向那牢門欄桿之內(nèi)。
只見方才還跪趴于地的人,此刻已然卸了全身力氣,勉強維持著跪姿,仍不肯抬頭。
而那杯內(nèi)含玄機之酒,似乎到了發(fā)作時間,起初只是一條細細的線,慢慢地竟如泉涌在地上蔓延開來,形成一片令人驚心的血漬。
另一頭宴席華燈初上,賓客紛紛而至,林氏威望不似從前,如今又是這般水深火熱之態(tài),林知瑤孤身入場,少了旁人攀附擁簇,倒是清凈不少。
金銀花跟在身后,見她一路若有所思,到底是銀花忍不住上前低聲詢問。
“夫人,那位刑部大人特意提醒,咱們?yōu)楹尾环阑嘉慈唬栌赏泼摿诉M宮之事?”
林知瑤笑笑道:“該來的總會來,足不出戶亦無法抵擋,再說了,太后娘娘和婆母都在,有什么風浪,我也該在。”
銀花似懂非懂,木訥地應了聲,退回身后和金花并行,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往身后丫鬟行列中瞥了一眼,繼而被金花拉著肩膀恢復常態(tài)。
“知瑤來了?!?/p>
太后娘娘一眼便瞧見了往近走的林知瑤,連忙招呼過來,梁母在側,應聲回頭,亦是笑逐顏開。
“臣女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p>
林知瑤上前,先向太后福身行禮,緊接著又拜向梁母,“兒媳見過婆母,婆母安好。”
太后與梁母相視一笑,將人喚了起來,隨后太后輕輕一擺手,散了下人們。
林知瑤瞧這舉動,便知二人同她有話要講,待此間安靜,果然見太后微微皺眉,眼神中帶著一絲復雜的神情。
“你父親之事,哀家也一直掛在心上。前兩天我同你婆母去了詔獄一趟,他在牢里并未短缺吃穿用度,只是牽扯謀反之事,皇帝……”
林知瑤聽聞這話,也算放平些心態(tài),連忙道:“多謝太后娘娘費心,臣女亦知此事嚴重性,近日在府中靜候消息,不敢有絲毫逾矩之舉。只盼著子淵順利召回齊明玄,陛下收回了北疆兵權,想是肯放父親歸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