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門打開了,國師帶著人走了進來,他扶起皇后,單手搭脈,頓時慈眉善目的臉色變了,凝重而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伺候皇后的兩名宮人。
兩人噗通一聲匍匐在地,一句話都不敢說。
皇后被攙扶進了屋子,她死死地拽著國師在問:“孩子……國師,孩子……”
她的目光宛如在看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國師卻深深一嘆,搖頭,“阿彌陀佛?!?/p>
“啊——”那絕望痛苦的吶喊之下,接著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憎恨,“宣鈺,你不得好死!”
……
裴星悅再沒有聽下去,他跟小和尚對視了一眼,艱難地下了樹,然后挪回自己的床上。
靜心被他師兄順手帶走了,而裴星悅則怔怔地望著屋頂。
他忽然想知道夫妻究竟是什么,患難與共,彼此扶持?還是利益當頭,請你犧牲呢?
如果是宣宸和他……
裴星悅想到了這里,頓時啞然一笑。
自己簡直糊涂了,為了宣宸,他能跟天下為敵,而他的小哥哥,再多的痛苦都自己承擔,也不愿讓他受苦。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休息,那泛著酸疼,時不時抽搐一下的經(jīng)脈總算恢復(fù)了大半,至少,裴星悅能夠下床自如走動了。
靜心小和尚一早溜了過來,見到裴星悅正在院子里打拳踢腿,不禁失望道:“裴施主,你已經(jīng)恢復(fù)了呀?!?/p>
但凡裴星悅還需要躺在床上,他都能再蹭一頓點心。
裴星悅摸了一把他的光頭,悄聲說:“放心吧,我已經(jīng)去信給昭王府了,晚上食盒就送過來,你想吃烤雞嗎?”
烤雞?
靜心的眼睛都瞪圓了,下意識地吸溜了一下口水,接著反應(yīng)過來,猛然搖頭,“不行不行,出家人不可沾染葷腥?!?/p>
裴星悅點點頭,也不勉強,“沒事,那我自己吃?!?/p>
靜心的眼神無比幽怨,都快凝為實質(zhì)了,裴星悅怕他咬自己,便問:“你今日不用做早課?”
“哦,師父讓我請施主過去一趟。”
兩人于是走出院子,路過東側(cè),裴星悅瞧了幾眼,只見大門緊閉,不知道那位皇后后來怎么樣了。
無塵大師正坐在禪房里,裴星悅推門而入,抬手抱拳,“大師。”
無塵微微一笑,雖然面容帶著苦意,不過眼神卻充滿慈愛,抬手請他坐下,便溫和問道:“裴施主身體可恢復(fù)了?”
裴星悅于是遞出自己的手腕,后者從善如流地探尋脈象。
無塵緩緩道:“裴施主這脈象穩(wěn)健有力,身體康健,真是可喜可賀?!?/p>
裴星悅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也就這個優(yōu)點了?!?/p>
人傻四肢發(fā)達,沒啥病痛,常常讓飽受反噬之苦的宣宸恨得牙癢癢,裴星悅每每覺得他都想咬自己幾口泄泄憤。
無塵莞然,可話鋒一轉(zhuǎn),又肅容道:“年輕擁有無窮之生機,哪怕稍有病痛,也恢復(fù)得極快。只是卻不知,人體經(jīng)脈韌性有限,一次次的損傷看似修復(fù)卻已然留下暗傷隱患,待有朝一日軀體無法承受之時,便如火山之熔漿噴涌,一發(fā)而不可收拾?!?/p>
裴星悅聞言,連連點頭,他覺得大師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