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雖有些偏僻,但是安靜寬敞,前日剛叫人打掃過,里面的東西都是嶄新的,星悅你先住著,看看是否喜歡,若是有不妥的地方,盡管告訴我。”周茹笑瞇瞇地說著。
裴星悅抬手抱拳,“多謝夫人費心?!?/p>
周茹看著他走進院子,一張溫柔慈愛的笑臉慢慢垮了下來,她轉(zhuǎn)身走向宋成書的書房,然后推開了門,直接問:“你說,他真的愿意代替哲兒去龍煞軍?”
宋成書正低頭寫信,聞言“嗯”了一聲。
“這么有把握?”周茹有些不相信,她狐疑地看著丈夫,“那種地方,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他跟你看起來可沒什么父子情,怎么愿意替哲兒遭這份罪?”
她一邊說著一邊坐下來,快速地?fù)u著手里的扇子,有些煩躁道:“我答應(yīng)你把他接回來,甚至讓哲兒讓出嫡長子的身份,你可不要誆騙我,不然……”
宋成書寫完最后一個字,抬起頭問:“不然,你待如何?”
周茹抿了抿唇,眼神陰翳。
“星悅的確是我的長子,不論是誰來問,皆是如此?!彼纬蓵路饹]看見,低下頭將書信放入信封,“把心放肚子里吧,他一定會去?!?/p>
“何以見得?”
“只有到了昭王身邊,才有可能調(diào)查當(dāng)年之事。”宋成書的表情透露著一股子老謀深算,他瞥了一眼妻子,嗤笑道,“你不會以為這孩子回來就為了一個尚書令大公子的身份吧?”
“難道不是嗎?區(qū)區(qū)一個卑賤的江湖浪人,居無定所,身無分文,要是被你承認(rèn),從此飛黃騰達(dá),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怎會不樂意?”周茹越說越覺得是。
當(dāng)年中意溫文儒雅,才華橫溢的宋成書,才懇求父親威逼利誘,讓這個男人答應(yīng)停妻另娶,沒想到他家中竟然有了孩子!
后來若非裴巧巧乖覺,主動與宋成書恩斷義絕,獨自撫養(yǎng)裴星悅,她保不定得做點什么。
只是可惜八年前裴家遭難滅門,宋成書收到消息立刻派人前去,她是千般萬般的不樂意。好在去接的人沒接到,裴星悅生死不明,這才作罷。
然而她才沒安心多久,三年前,那孩子出來行走江湖,闖出了名堂,又進入了宋成書的眼睛,她這一顆心便一直提著。
現(xiàn)在的宋成書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宋成書,位高權(quán)重的他,就是周家也得多倚仗,周茹實在沒有能耐阻止他將長子接回來。
這次,昭王發(fā)難,逼著朝廷二品大員送嫡長子補入龍煞軍,她終于與宋成書達(dá)成一致,宋明哲是她的命,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去那種修羅地獄。
只是,裴星悅愿不愿意她心里沒底。
宋成書看著她焦慮不安的模樣,于是起身到了她身邊,輕輕攬過妻子的肩膀,溫聲安慰道:“這孩子江湖義氣重,不屑于榮華富貴,也絕不會看著明哲去送死,你且寬心。”
況且,就今日裴星悅提到的陜州大旱,東臨節(jié)度使趙奇時的語氣,就知道他大義凜然,對于昭王這樣的暴君,怕是恨不得替天行道,除之后快吧。
手信
裴星悅掃了一眼這寬敞漂亮的院子,纖塵不染的地面,精致講究的陳設(shè),以及殷勤地站在一旁等待著伺候的一排奴仆。
他不僅沒覺得享受,反而感到一陣不自在,心說還不如在破廟當(dāng)中隨意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