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
“如何知道?”李十二娘哼了一聲,環(huán)視著四周聽見秘聞自知必死而瑟瑟發(fā)抖的眾人……心中再無一絲憐憫,淡淡然道:“我和姨母當(dāng)時就藏在長安西市中,本想著等風(fēng)聲過去再連絡(luò)表兄,可隨后沈陽王謀反,長安一夜動蕩……待風(fēng)波稍止,我們喬裝打扮想找上門,見到的卻是王家大辦喪事……原來那夜王家遭受兵亂,一府三十六口無一生還,唯有立了大功的‘表兄王韜’幸運逃過一劫?!?/p>
魏駙馬沉默了,唯有眉心隱隱跳動。
“我姨母,又怎么會認(rèn)不出自己的親生子?”李十二娘說到此處,眸底淚光一閃,又復(fù)冷淡?!伴L公主府勢大,魏駙馬圖謀匪淺,我二人只得遠(yuǎn)遁鮮卑,在大食、波斯經(jīng)商……五年后再回到長安,用源源不絕的香料巨利和長公主府攀上線,魏長風(fēng),這十五年來各色香料,可喂得飽你?”
“原來……”魏駙馬眼神劇震?!澳恪€知道了什么?”
“這一切還要拜長公主府‘吳爺’所賜,該知道的,便也都知道了。”李十二娘驀地笑了起來,平凡的臉龐乍然綻放了說不出的耀眼風(fēng)華,似嫵媚似嫻雅似尊貴……
不愧為二十年前芳華國色傾倒長安無數(shù)少年郎的李家十二娘。
“嫻娘,你的容貌……”魏駙馬癡癡地望著她,心中絞痛。
李十二娘面無表情,只有一剎的慨嘆?!啊撌菬o情之時偏生多情,看似有情之時卻又比誰都要絕情,魏長風(fēng),你真真可笑。”
他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低聲道:“我知你恨我,恨慶元,可我……別無選擇?!?/p>
李十二娘眸中無淚,因為漫長的苦痛煎熬歲月已經(jīng)熬干了所有,她漠然地道:“為了重興鉅鹿魏氏的榮光,你可以無情的利用所有人,視你為謀士知己,受你蠱惑謀反起事的沈陽王,拿你當(dāng)至交兄弟、被你蒙在鼓底的裴偃,乃至于我這個把李氏全交付到你手里的原配,還有為你做絕了壞事扮盡了惡人的慶元……”
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慶元長公主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不……不是……”
李十二娘緩緩走近慶元長公主身旁,唯一掌控者魏駙馬不言語,也無人敢阻攔。
她半傾身,對狼狽凄慘血污滿xiong滿面的慶元長公主輕輕道:“……堂堂金枝玉葉公主之尊,被一個男人利用至斯,至死執(zhí)迷不悟,我可憐你。你別怪我在你的牡丹千蝶舞華裙上下了香毒,死在我手里,總比死在你自以為深愛的丈夫手里好受些,你該謝我。”
“賤……人……”
“好說,不比你賤,奪人夫婿引以為榮。”李十二娘直起身,對魏駙馬道:“魏長風(fēng),我和姨母查了這些年,你的底,也摸透了七八分,一場沈陽王謀反,把你送上了尚書左仆射之位,三日后慶元的生辰宴,圣人親至,你秘密研制了那么多香毒,這次又想把自己送上什么位置……龍椅嗎?”
魏駙馬閉上了眼,英俊面龐上的憂傷痛苦掙扎已然漸漸消失,再睜開眼,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擲的決絕和木然。
“十二娘,你不明白,我沒有退路了?!彼蛦〉?。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她目光冷如寒霜,隱有哀色?!拔抑还肿约撼鍪痔魑仪闳f算,最后卻連累姨母也死在了你手里……”
魏駙馬看著昔日愛妻如今滿眼仇恨地望著自己,xiong口苦澀難當(dāng),但是事已至此,他確確實實已經(jīng)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言。
“十二娘,對不住……”他倏然閃電出手劈暈了李十二娘,打橫一把抱起,身形疾射而出,冷聲吩咐道:“——不留活口!”
可萬萬沒想到他抱著李十二娘方躍出了香房之外,卻始終沒有聽到黑衣人的應(yīng)喏,他心下一凜,方覺有異猛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重重包圍了起來。
黑衣人為首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抬手摘下了蒙面布巾,赫然是裴偃大將軍!
魏駙馬瞳孔縮了一縮,幾乎是電光石火間就勘破了其中玄機?!啊銈冊缬袦?zhǔn)備?!”
裴偃怒極而笑,粗聲粗氣道:“若非李寺卿,老子今日真的就栽在你手中了,魏!長!風(fē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