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guī)е鵁o瑕來到了霽月齋,雖然我把對霽月齋的突破口放在了李寬人身上,可我想不著痕跡的接近他,在揚州恐怕也要用些心思。
不過和宋廷之、李寬人打了一番交道后,我知道霽月齋絕對是寶大祥最強勁的敵手,在店里看到的那幾個熟悉的身影讓我明白寶大祥在揚州的地盤已經被蠶食了大半,若不是因為殷寶亭,我甚至想干脆勸寶大祥把生意盤給霽月齋算了,省得我費心費力,到最后卻落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霽月齋揚州店的掌柜聽我報出姓名,自是非常熱情,想來蘇州那邊早把我的豪奢傳了過來。其實我來霽月齋并沒有明確的目的,好在要打扮無瑕這樣的美女正是它的專長,扔下了萬八千兩銀子倒換來了無瑕的滿心歡喜。
離開霽月齋,我扭頭便大搖大擺的進了一街之隔的寶大祥。店里已經不復往日的喧囂與繁華,冷冷清清的只有兩三個客人。
掌柜李大功正搖著紙扇看伙計口干舌燥的解釋著什么,見我進來,眼睛猛的一亮,一個高竄起來,三步并兩步的趕到我的面前,“我的大少爺,您可總算回來了。”
他圓圓的臉上真的很激動,轉眼看到明艷無雙的無瑕,不由笑道∶“我的好少爺,今兒說什么也得讓我老李開回張?!?/p>
我心里有些惻然,半年前李大功意氣風發(fā)的樣子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中,看他頭上的白發(fā)似乎多了許多,想來這半年來寶大祥的生意讓他操碎了心。
“那是當然,貴號一向對家舅和我十分厚愛,我豈能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蔽夜Φ?,店里有其他的客人,而我又不清楚李大功在寶大祥的地位是不是足以讓他了解我和殷二小姐之間那種特殊關系,說辭便成了官樣的場面話。
等李大功扭扭捏捏擺出那些新出品的珠寶首飾,我心中一陣暗嘆,寶大祥賴以成名的創(chuàng)新款式與精雕細琢的手工似乎都不見了蹤影,眼前的這些首飾實在激不起我的購買欲望,看來六大檔手的同時離去著實讓寶大祥的工藝水準下降了好幾成,就連對珠寶一知半解的無瑕都看出了它與霽月齋之間的差距,以這種實力去和霽月齋競爭,想來只有死路一條。
“真不巧,敝號東主早上才離開揚州。”
“是不巧呀?!崩畲蠊φf話的時候似乎并沒有其他的含義,而我也僅僅附和了一聲。想到去馀姚老師那里正好路過杭州,便胡亂花了些銀兩買了幾件首飾準備送給沈希儀的夫人和他妹妹沈希玨,之后我郁悶的出了寶大祥。
是不是風水有問題呀?蘇瑾、殷寶亭這兩個我急于見到的女子卻一一擦肩而過,我真是感覺有點流年不濟,倒是無瑕心思單純,望著離寶大祥不遠的富春茶莊,撒嬌道∶“爺,富春的三丁包子、翡翠燒賣賤妾有幾年沒吃了,咱們中午就在那兒吃罷。”
“難道齊嫂的廚藝不合你的胃口?”我邊笑邊往富春走去,其實無瑕自己就是個入得廚房的女人,不過雖然我知道春水心法有駐顏之功,可我也不愿讓她的冰肌玉膚受到煙熏火燎,無瑕便少了許多為我素手調羹的機會。
找了一個包廂坐定,伙計剛剛把飯菜送上,卻聽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雖然有些急促,卻依然充滿了一種動人韻律,就在我心中驀地一動的時候,一只嫩白素手搭在了門簾上,只見門簾一挑,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少女的臉來,只是那對燦若星河的烏亮眸子讓我一下子泛起了熟悉的感覺。
“寶亭!”
我心中頓時涌起一種莫名的喜悅,而就在這一刻我才明白這個女孩在我心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于是忘形之下我竟脫口喊出了她的名字,卻讓她的那聲“大哥”戛然而止,原本和我一樣充滿喜悅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絲疑色,不過轉眼看到有些拘謹的無瑕,那疑色一下子變成了驚訝∶“玉、玉大師?!”
“賤妾玉無瑕,殷姑娘說的玉大師該是賤妾的姑姑、春水劍派的玉夫人吧!”片刻間無瑕便恢復了從容。
等看清了寶亭的模樣我一陣心痛,這個原本應該過著鐘鼎玉食般快樂生活的少女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只驚弓之鳥,身上雖然和初次見面一樣穿了件鵝黃對襟,卻并不是寶悅坊的湖絲而是普普通通的粗布,身邊竟然連一個隨從都沒有了。
李大功說她已經離開了揚州,看來事實并不如此,我知道寶大祥的揚州店恐怕出了問題,可早晨見李大功的模樣卻不像有事的樣子,我心中滿是疑惑。
不過寶亭很快就像無瑕一樣鎮(zhèn)定了下來,一面給無瑕施禮一面叫了聲“玉姐姐”,倒把無瑕弄得忙還禮不迭。
我讓寶亭坐下,微微一笑道∶“你們姐妹以后有的是時間親熱,別急在一時。寶亭,你這副打扮,是不是李大功有不穩(wěn)的跡象?”
看她見來的時機,顯然是有意在這附近等我,又問∶“在這兒等我多久了?”
寶亭眼中閃過一絲羞澀,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我知道那是因為易容的關系,不過她的易容手法極其巧妙,喜怒哀樂依然清晰的寫在臉上,若不用心觀察,還真看不出易容的痕跡,說起來竟比師父的易容術還要高明。
“看來寶大祥臥虎藏龍,家里恐怕還有不出世的江湖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