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大哥,我不能讓你去做訟師。”寶亭雖然眼中滿是感激,卻斷然拒絕道。
寶亭的反應(yīng)和李之揚一樣,我只好把對李之揚的那番說辭和寶亭又說了一遍,不外乎自己與寶大祥關(guān)系密切,不忍看到殷老爺子諾大的年紀還要面臨牢獄之災(zāi),而自己也想從刑名入手干出一番事業(yè)來,反正已經(jīng)做了一回捕快,不在乎多做一回訟師等等等等。
其實李之揚當時還引用了大明律中“弟不證兄,妻不證夫,奴婢不證主”的條款說我并不適合做此案的訟師,我反駁說我與寶大祥并無姻親關(guān)系,李之揚才不再多說了。其實,若不是為了寶亭,就算寶大祥被滿門抄斬又干我何事呢?
“是呀,就算訟師的名聲再差,也總比淫賊強吧。”
解雨小聲嘟奶道,看我使勁瞪了她一眼,她忙轉(zhuǎn)移了話題,笑著對寶亭道∶“他雖然好色,可對姐姐卻是一片真心,上午沒找到訟師,他氣得臉都綠了。那勞什子訟師姐姐就讓他做吧?!?/p>
寶亭頓時羞不可抑,連脖子都紅透了,可偷偷瞥向我的那一眼卻是情感交集。解雨看在眼里,不知觸動了她那根神經(jīng),眼中閃過一絲悸動,嘴唇輕咬,鼻中發(fā)出了極低的一聲“哼!”。
“哥哥的恩情,賤妾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p>
寶亭走到我近前飄然下拜∶“若哥哥不嫌棄賤妾蒲柳之姿,賤妾愿給哥哥鋪床迭被,侍奉哥哥一輩子?!?/p>
寶亭是個矜持的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表露要于歸于我的意思,顯然是內(nèi)心已經(jīng)下定決心非我不嫁,可我知道,她心中感激之情多于愛慕,所以并沒有太激動,攙起她小聲在她耳邊道∶“寶亭,我知道你為了報恩,不過,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俯首稱臣的。”
寶亭垂著頭深思半晌,突然抬起頭來望了我一眼,那目光竟是風情萬種。
在我的一再交涉下,我終于見到寶大祥的東主、殷家的家長、我未來的岳父大人殷老爺子殷乘黃。
李之揚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老爺子的牢房雖然沒好到哪里去,可也沒差到哪里,在省府兩級重壓下,老爺子還能得到這樣的待遇,我真的對李之揚心存感激。
在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把最后一點青菜夾進嘴里。多年的病魔已經(jīng)將他的身體摧垮,骨瘦如柴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當年叱咤商界的模樣,似乎和旁邊那些待斬的死囚并沒有什么兩樣,只是偶爾從眼角露的精光讓人依稀感覺到他往日的風采。
在互相默默注視了半晌之后,老人突然點點頭,道∶“很好,你就是王動吧。”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在殷家變得這么有名,不過老爺子的話還是讓我開心了一陣子,至少寶亭在家里并不避諱我的存在。
“我聽到很多有關(guān)你的傳說?!崩先寺龡l斯理地道,他的話讓我驀地想起寶亭易過容的那張臉,那易容術(shù)就連稱得上是易容大家的我都沒有見過,殷家雖是買賣人家,可和江湖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傳說中的我該是個淫賊吧?!?/p>
我雖然有些無可奈何,可這些都是事實,我不想在我身上披上一層正人君子的偽裝∶“其實我就是個淫賊,我曾經(jīng)有過無數(shù)女人,眼下身邊就有兩房姬妾,最近還要再迎娶一個,因為我愛她,而她也懷了我的孩子,我還有一大堆的女奴,在別人眼里,我不是個淫賊是什么呢?!”
“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女婿,”可能是我的直率讓老人也變得直率起來,雖然我可能是他目前能從牢籠里解脫出來的唯一希望∶“我一直希望寶亭能夠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澹之那樣的書生才是寶亭理想的對象。”
老人嘆了口氣∶“可惜我的身子不行了,而寶瑞年齡又太小,寶亭才不得不挑起寶大祥的重擔啊?!?/p>
老人話語里充滿了對自己女兒的疼愛,就像我的父母一樣,若非為了讓我出人頭地,他們何嘗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呢?
“寶亭的世面見多了,澹之那種書生恐怕很難如她的意了,這我知道?!迸畠翰]有沿著自己設(shè)計的道路前進,這多少讓老人有些傷感∶“不過她在家里開始頻繁地提起你,我就知道終究有一天你會變成我的女婿的,可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我不清楚老人是在試探我,還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不管怎樣,老人的生命都不會太長久了,因為即便能活著出去,寶大祥恐怕也玩完了,對于把畢生心血都獻給寶大祥的老人來說,沒有了寶大祥,他生命存在的意義似乎也不存在了,失去了生存的動力,病魔纏身的他究竟還能活多久呢?
“謝謝,我希望有那份榮幸喊您一聲‘爹’,而且,我想寶亭也會把一個完整的寶大祥交給寶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