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頁）

“老爺子自首了。寶亭被我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不會有事?！?/p>

殷老爺子是上午自首的，李之揚(yáng)告訴我他立刻被特別關(guān)押了起來，就連李之揚(yáng)也不知道押在何處。

柳淡之聞言臉上現(xiàn)出復(fù)雜的表情，既憤慨又有些不解道∶“寶大祥并沒有做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情，老爺子為什么要自首！”

“雖然官府錯了，可總要給官府一點(diǎn)面子，事情才好回旋。”對殷家的事務(wù)一無所知未嘗不是柳淡之的幸福，而殷老爺子深謀遠(yuǎn)慮，也給殷家留了后。

我告訴他我已經(jīng)開始在朝中活動，一定要保全殷家，讓他安心在獄中。柳澹之說自己倒不怕，怕只怕老爺子年事已高，禁不起這牢獄之災(zāi)，言下頗為唏噓，我勸慰了幾句，便告辭而去。過了幾個號子，突聽旁邊有人喚我∶“動少爺，動少爺！”

轉(zhuǎn)頭望去，左手號子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急切的喊著我的名字，我頗費(fèi)了番功夫才認(rèn)出這個被打得頭大如斗的老人。

“梁思成，你是寶大祥的梁師父？”

老人聞言頓時老淚縱橫，哽咽道∶“正是我老梁啊。”我見他一身血污，忙問是怎么一回事，他把雙手伸出欄桿外，那雙手已是血肉模糊，只是用爐灰胡亂涂抹了一番。

“他們打我，把我的兩只手都打斷了，大少，我這輩子再也動不了雕刀了┅┅”他竟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

我心中一凜，梁思成的被捕并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寶大祥旗下唯一能稱得上一代匠師的大檔手，寶大祥收購上來的珠寶除了幾個分店的掌柜過目之外，都要交給梁思成來鑒定，若是寶大祥真的與那些被竊贓物有關(guān)，他絕逃不了干系；可把他的手廢了，官府欲意何為呢？

“你那幾個徒弟呢？”

“廢了，全廢了，全都叫衙門里的人給廢了！”老人嗚咽道。

霽月齋！我胸中頓時涌起一股怒火，查封寶大祥和廢掉梁思成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霽月齋，我忍不住把矛頭指向它，只是轉(zhuǎn)念想起寶亭的話，寶大祥已經(jīng)很難東山再起了，它真的有必要這般落井下石嗎？

“梁師父，當(dāng)時寶大祥有七大檔手，洛u鞲賒茈h了霽月齋？它到底開出了什么條件？”

“這是寶大祥的機(jī)密，你怎么知道的？”老人驀地停住了抽泣，警覺的望著我，顯然他并不知道我與寶亭之間的關(guān)系。我說我與殷家來往密切，此番前來也是來探望柳澹之的，他猶豫了一下，才道∶“本來我不想說的，就連殷老板我都沒說，人家只是看中我老梁幾人的手藝而已，做生意嘛。不過我現(xiàn)在不說，恐怕以后就沒機(jī)會了。”

老梁腫脹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色彩，不知是不是后悔當(dāng)初沒有去霽月齋。

“其實(shí)霽月齋給的工錢并不比寶大祥高，甚至還低一些，可他們答應(yīng)三年之后就讓我們離開，而且還資助每個人一萬兩銀子自己開鋪?zhàn)?，大少，你想想看，有誰不想自己做老板呀？！”

我當(dāng)然知道擁有自己的事業(yè)對這些已經(jīng)到達(dá)行業(yè)頂峰的人來說是多么的誘人，不過三年之后，霽月齋把他們都放走了，難道不怕自己的生意受損，還是只想在這個行業(yè)撈上三年呢？

“他們在霽月齋帶徒弟嗎？”

“霽月齋沒有硬性的要求，全看自己的意愿，象前寶大祥的首席檔手周老師傅的獨(dú)子周哲，在霽月齋就是不帶徒弟的，因為周家絕藝傳子不傳女，更別說傳給外人了?！?/p>

我沉默不語，霽月齋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卻又每每能抓住人心，宋廷之真不愧是商界的奇才。不過想到霽月齋連自己的大檔手都肯放出去，更沒有理由來廢掉梁思成，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真是一團(tuán)迷霧。

“唉，可惜我那幾個徒弟了！”老梁沒注意我，只是自顧自的唉聲嘆氣∶“真可惜呀！里面有一個還是我老梁二十年來僅見的天才呀！”

天才？師父不是說我也是天才嗎？聽了老梁的話我心中驀地一動，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漸漸清晰起來。

我迅速地離開了牢房，找到李之揚(yáng)，詳細(xì)地詢問了從寶大祥搜到的那些珠寶的資料，李之揚(yáng)正是經(jīng)手之人，又對珠寶略有研究，那四十多件珠寶除了幾件尚在押送途中之外，剩下的他一一記得，里面簪子、項鏈、鐲子、戒指五花八門的什么都有，最大的一件和闐玉觀世音大士像竟然重達(dá)百斤，而最精致的莫過于退職的禮部右侍郎顧清家中失竊的那對金鑲玉的同心結(jié)。

“兆清兄，那些珠寶放在什么地方？”

李之揚(yáng)嚇了一跳，忙問我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要?dú)У糇C據(jù)。我搖搖頭∶“證據(jù)雖毀，恐怕也做實(shí)了寶大祥的罪狀，我只是想親眼看看這些贓物，究竟是寶大祥騙我，還是真的有人栽贓。”

李之揚(yáng)狐疑了半天，才告訴我那些珠寶放在了府衙的庫房內(nèi)，文知府已經(jīng)派重兵看守，“別情，寶大祥不是要在蘇州開個分店嗎？你若真的想看，干脆讓白知府發(fā)道公函來，你名正言順的去看豈不更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給魯衛(wèi)寫了一封信，交給老馬車行連夜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蘇州，如果順利的話，我想明天就會拿到白知府的公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