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口雌黃道,反正宋思已經(jīng)死了,有本事你去黃泉地府和她對證吧!
“再說,自古青出于藍,練仙子你自己的武功不也是把令師定意師太遠遠拋在了身后嗎?日后沒準兒齊蘿也要超過您呢!”
說著又有意無意地瞟了魏柔一眼,那目光卻大有挑撥之意,雖然大家都沒見過魏柔的武功,可她在江湖名人錄上的排名已在師叔辛垂楊之上,辛垂楊心中就一點芥蒂都沒有嗎?
練青霓一陣語結(jié),只是拉著無瑕仔細地端詳,一時間屋子里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氣氛,只有清風、魏柔和清風身邊那個胖子的臉上似乎還保持著一種淡泊的微笑。
“那都是定意師太慧眼識英才呀!”率先出來打圓場的是八面玲瓏的公孫且,他一搖紙扇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道:“練仙子,王少俠可是一榜解元,辯才江湖無雙,前些日子還替寶大祥打了一場官司呢,論起口才來連不才都甘拜下風呢!”
言下之意,這王動不過是個口舌之徒,和他斗嘴作甚!
練青霓是齊蘿的師尊,又是清風的妹妹,大江盟出來拉偏架我毫不奇怪,自然也不會因此生公孫且的氣。
倒是公孫且為了替練青霓解圍,似乎忘了一旁還站著那場官司的另外一個重要角色,果然,文公達的腦袋微微一側(cè),目光朝遠處望去,只是手掌倏地一下握成了拳頭。
“這么說來,高先生豈不后繼有人了?”司馬長空沖清風身邊的那個胖子笑道。
排幫的老幫主高君侯?我不由得詫異地望了那胖子一眼,他那張市儈的臉雖然掩飾了許多英氣,可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強大氣勢足以說明他的身份,在江湖頂尖高手中姓高的只此一家,而他年幼時也正是在長江水道上說書的,就在功成名就以后,他還時不時地找個場子說上一段過過嘴癮,惹得江湖人當面贊他“入云龍”而背后卻都稱呼他“窮酸”來。
只是無瑕提起他的時候卻沒說他是個胖子,藉著從練青霓那里拉過無瑕的機會白了她一眼,她眼里也滿是驚訝和無辜,似乎在說,賤妾也沒想到他幾個月不見就變得這么眫了!
“江湖傳言信不得?!备呔钜婚_口就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下一句卻讓我啼笑皆非:“滾滾長江東逝水,瘦老高變成胖老高……”
他這窮酸的名號還真不是白叫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能讓他扯到了一處,看他周圍的幾個武林大豪都是一味搖頭,顯然大家早已領(lǐng)略了他的風采;而那些坐在圓凳上的二代弟子中也有人噗哧笑出聲來。
只是,就在我嘴角也扯出笑意的時候,我卻突然想起了他耐人尋味的身份:“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當排幫并入大江盟,當所有的榮耀都落在了齊放頭上的時候,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就是浪花后的英雄呢?
于是,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探詢的味道,不過,他身邊的清風、辛垂楊都是江湖絕頂高手,我那一探便淺嘗輒止。
“司馬老弟,你久在江湖不了解讀書人?!备呔蠲约汗饣南掳偷溃骸敖M是解元路!王少俠早晚是要離開江湖的,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八品經(jīng)歷了,若是來年能金榜題名,外放出去就是七品知縣,王少俠人絕頂聰明,自己又家財萬貫,不必去貪污,這樣的年輕俊彥哪個長官不愛提拔?”
他問文公達道:“您說是吧文大人?”
見文公達點頭,他接著道:“如此一來,要做到像文大人那樣管著一府一州的也用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再過幾年,王少俠就是你我的父母官呢!”
說著,高君侯竟一本正經(jīng)地叫了我一聲“大人”。
眾人皆愣,辛垂楊卻笑了起來:“看來少俠的一頂解元帽子還真讓老高羨慕,老高,聽說你一直想搏個青襟?”
“那是,從正德到嘉靖,次次科考我老高都參加了,只是,看別人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輪到自己,哎,一個字,難呀!不過……”
他臉色一正:“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不到花甲之年,我老高還要搏上一搏!”
這真是窮酸本色,我肚子里忍住笑,藉題發(fā)揮道:“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高老此言差矣,哪個學子不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呢???別人不知,在下可是一直用功到了考場前的那一刻,為此,還接連放棄了兩屆武林茶話會呢!若不是我岳母心性淡泊,無意江湖虛名,在下這頂解元帽子還未必能戴在頭上呢!”
說著,我竟給無瑕、玲瓏深深鞠了一躬:“辛苦娘子了!多謝娘子了!”。
不管是不是我有意做作,這一稽都讓無瑕、玲瓏掙足了顏面,三女的眼圈頓時紅了,進江園以后受的委屈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回報。
清風、高君侯、辛垂楊等人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二代弟子們則多是艷羨的目光。
文公達是一榜進士,此時此刻自然與我心有戚戚焉,嘆了口氣道:“別情所言極是,這一謝也是應(yīng)該。想當年,唉,不提也罷……”
宋廷之此時接過話頭,笑道:“文大人的夫人以孝儉持家,在杭州都是有名的,老人常說的城南三孝中的文孝就是文夫人呢!”
在寶大祥遇到霽月齋這個對手以后,我就開始調(diào)查研究它和它的東主宋廷之。蘇州揚州兩地的商業(yè)大老中沒有人知道宋廷之的來歷,甚至楊杭三地的官府有關(guān)他的資料都語焉不詳,只因為他的戶籍落在了京師。
可聽了宋廷之的這句話,我心頭驀地一動:“看眼下文公達的行事做派與他住所的豪奢,他夫人絕對當不得一個儉字,那孝儉的名聲該是文公達尚未發(fā)達的時候博得的,這宋廷之是有心討好文公達才了解到文夫人二十年前的好名聲,還是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呢?”
文公達臉上泛起一絲得色,從昔日一介貧儒到今天知府一方,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