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清雋字體,趙予寧仿佛隔著時光,重新看見母親坐在嬰兒車前,平靜又滿足地寫下對孩子的期待。
可再往后翻,字體就稍顯凌亂,揉皺的紙張表明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母親破碎不堪的心情。
字字泣血,她的懊惱,她的痛苦,她的無奈,盡數(shù)在這本小小的記錄本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趙予寧望著那些字,眼眶微紅,心如刀割,顫抖的手指落在最后一句上,止不住地抖。
“玥兒,我盼你安好。
”我很好,母親,真的……豆大的淚珠砸落在本子上,模糊了字眼,趙予寧緊張地抹去,生怕毀去母親殷切的期盼。
身后,宋瑞攬住趙予寧薄削的肩膀,聲音沙啞苦澀。
“小妹,別哭……”“母親如果還在,她也不希望你哭。
”趙予寧抽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宋瑞。
“哥哥,我能……帶走嗎?”宋瑞當然滿口答應:“這本來就是母親留給你的。
”之后,趙予寧抱著本子,去到了宋家為周婉設立的佛堂,巨大的悲傷在看見母親的牌位時,再也忍不住,轟然傾泄。
趙予寧跪在冷冰冰的地面,弓著身子死死抱緊手中的記錄本,早已泣不成聲。
“哥哥……你能先出去嗎?”“我有,好多話要和媽媽說……”宋瑞一臉擔憂,但還是將空間留給她們。
……趙予寧在佛堂內(nèi)跪了接近一夜,期間,宋瑞勸了無數(shù)次,都沒能把她從地上拉起。
宋國艇也來看了次,或許是不忍心,又或許是愧疚,見到肅穆的牌位和前面跪伏在地的趙予寧,皺著眉又匆匆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宋瑞將昏迷過去的趙予寧從佛堂里撈起,抱著她去休息。
直至下午,趙予寧才幽幽轉醒。
她盯著潔白的房頂發(fā)愣,進入房間的下人被嚇了一跳,忙不迭去喚宋瑞。
“哥哥,我想走了。
”宋瑞進來房間,趙予寧正抱著膝蓋,披散著亂糟糟的頭發(fā),臉色蒼白,蜷縮在床上,對他只說了一句話。
“好。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
宋家的別墅在后視鏡里越來越遠,車窗倒映出趙予寧無神的面龐,渙散的視線毫無反應地落在窗外的景色,她忽地感覺自己很是天真。
天真地以為,自己會對血親毫無感覺,以為自己能像局外人一樣,冷靜地剖析親人的一字一句,揣摩親人的每個舉動。
但其實,真正遇到純粹的愛意,她就丟盔卸甲招架不住,將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來,任意蹂躪。
所幸,那人是最愛她的母親,沒有傷害她,只是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一輩子安好快樂。
窗外,陽光很好,趙予寧打開窗戶,任由風灌進來。
溫和的風纏繞她的發(fā)絲,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臉上,分明是下午了,但趙予寧感覺一切都是那么鮮活,那么生機勃勃。
真好,她由衷地高興,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