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姜之堰,我們只是同學,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喝醉酒而已,很正常,我早就忘了,你不用在意。
”趙予寧搭在欄桿上的手緩緩收緊,聲音聽不出什么起伏,干巴巴地回答。
她當然不會拿別人失態(tài)的事情去要挾什么,不過是隔著話筒貼近耳朵的聲音實在是有些太近了,帶上了奇異的旖旎和曖昧,倒像是情侶間的輕哄,所以她下意識地安慰。
但這話一出,那邊立馬就沒了聲響,連淺淡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姜之堰沉沉閉上眼,捏著手機的指腹緩緩摩挲,屏息凝神,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
下一秒,他沙啞的聲音緩緩從手機聽筒里流出來,仿佛暗夜里壓抑克制的潮水,暗藏洶涌澎湃的情緒,一次次試圖吞噬潔白的沙礫。
“寧寧,可我沒有忘記。
”“我們不只是同學的,你不記得了嗎……”在福利院時,他自詡老大,總是對那些年幼的孩子發(fā)號施令,讓他們喊大哥。
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里,只有一個聲音格外突出,不僅是因為喊得慢半拍,而且連音色都是軟軟糯糯的,一聲又一聲地喊他——“之堰哥哥~”半大的小子招架不住,嫌肉麻,呵斥了幾遍,趙予寧就不再喊了。
再之后,他們上同一所學校,從小學到高中,都意外地在同一個班級。
彼時的姜之堰正處于叛逆時期,向往絕對的自由,對福利院的一切都十分抗拒,不允許別人當著他的面提起福利院,覺得不自在。
當然,和福利院有關的人也是一樣。
姜之堰的話無疑讓趙予寧又一次想起學生時代遙望不可及的暗戀。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誠惶誠恐地對視,每一次的期待都被落空,滿腹的歡喜逐漸冷卻,化為酸澀的苦楚,混著淚水往下咽。
有時候,趙予寧也會迷茫,為什么在福利院里他們能相處和睦,到了學校,他們又變成陌生人。
于他,她好像是特殊的,又好像是無關緊要的。
這種搖擺不定的得與失讓她整日惶惶,最終,她捏著厚厚一沓的信紙,鼓起勇氣準備主動坦白。
可她只等來了一句輕描淡寫的“普通同學”。
趙予寧不記得那一天她是怎么度過的,只記得懷里的信紙shi了干,干了又shi,反反復復。
那時候的心情,大概就和現在一樣,迷茫又彷徨。
望著天邊舒卷的云朵,趙予寧捏著手機,聲音輕飄飄的,令人琢磨不透。
“那又怎么樣呢?”“姜同學也好,姜警官也好,都只是一個稱謂,無關緊要,唯一重要的是……”“我并不在乎你。
”終于說出這句話后,趙予寧心中頓時松了下來,仿佛為之前的自己吐出一口惡氣,那些被冷落被無視的憤懣和埋怨,時隔了八年終于得到疏解,身心久違地感到酣暢淋漓。
經過昨天的事情,她當然知道姜之堰打的什么主意,但可惜的是,她早就沒了當初的悸動,更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做那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傻子。
所以,她理智地選擇了拒絕。
“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就掛電話了。
”趙予寧等了一會,沒聽見對面的聲音,遂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
身后的徐洳意和徐野還在掐架,沙發(fā)上的抱枕掉了一地,茶幾上的東西也被掃落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