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提醒?!蹦厩囝h首,指尖輕撫茶盞邊緣,若有所思。
陽玖崇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又輕輕放下,沉默片刻,忽而低聲問道,“你最近……可有雅儒的消息?”
“有啊?!蹦厩嘌劢尬⑻В喙馊粲兴茻o地掃過隔壁,語氣如常,“怎么了?”
“沒什么?!标柧脸绱鬼?,嗓音低沉,似含了幾分落寞,“只是許久未得她的音訊,不知她……過得好不好?!?/p>
隔壁,付雅儒身形微頓,緩緩垂下眼睫。
腰間玉佩無聲輕晃,在昏暗的光線里泛著溫潤的微光。喉間忽地涌上一股癢意,她指尖抵住唇,強壓下那陣輕咳。方才走得太急,氣息尚未平復(fù)。
哪怕是付雅儒盡力忍住,還是有聲音從嘴角溢了出去。
聲輕咳極輕,像一片雪落在灼熱的炭上,轉(zhuǎn)瞬即逝。
陽玖崇的指尖在茶盞上微微一頓,目光倏地轉(zhuǎn)向聲源處。隔壁似乎有衣料摩挲的窸窣聲。他瞇起眼,聲音里帶著試探,“你寢房有人?”
墨染青面色不變,指尖卻微不可察地收緊,“沒有?!?/p>
她將茶盞往案上一擱,瓷器相撞的脆響恰到好處地蓋住了隔壁又一聲壓抑的輕喘,“是貓兒吧,府里丫鬟貪玩,養(yǎng)了只白貓。”
話音未落,隔壁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什么重物栽倒在地。
墨染青霍然起身,衣擺帶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在案上漫延,陽玖崇也跟著站起身,“怎么了?”
“沒事!”墨染青擔(dān)憂的望了一眼隔壁,“大概是貓兒打翻了東西,我先去看看,就不留你了?!?/p>
說著墨染青快步離去,留下一句,“君棋,送客。”
到了隔壁,果然見付雅儒已經(jīng)暈倒在地,她呼吸不暢,臉色因缺氧散發(fā)著紫青。
墨染青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付雅儒身旁,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脈搏。脈象紊亂微弱,她心頭一緊,立即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一粒朱紅色藥丸。
“雅儒,撐住?!彼衅鸶堆湃宓暮箢i,將藥丸送入她口中。藥丸入口即化,付雅儒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些,但臉色依舊難看。
雪畫匆匆踏出房門,見陽玖崇仍立在廊下未走,心頭猛地一跳。她目光掃過花灑旁那支靜靜躺著的素銀珠釵,暗叫不好。
“陽公子還未走啊?”她強自鎮(zhèn)定,快步上前,繡鞋在青石板上踏出細碎的聲響。先陽玖崇一步,將珠釵撿起。
“這是”陽玖崇的聲音里帶著猶疑。
雪畫眼疾手快地將珠釵攥入掌心,故作輕松道,“主子真是糊涂,珠釵丟了都不知道,整天昏頭昏腦的。”
她刻意將“付姑娘”三字咬得極重,指腹不著痕跡地抹去釵尾沾著的一點藥漬。
陽玖崇的目光在珠釵上停留片刻,眉頭微蹙。
那釵子素凈得很,銀絲纏繞的釵頭上只綴著幾粒米珠,確實不似墨染青的東西。
大概猜到陽玖崇心中所想,雪畫心頭一緊,面上卻不顯,“這可是付姑娘臨走時贈給主子的?!?/p>
她將珠釵往袖中一藏,又補了句,“主子可寶貝著呢,若是丟了定要責(zé)罰奴婢。”
日光穿過廊檐,在陽玖崇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他靜默片刻,終是轉(zhuǎn)身離去,金色衣袂掃過石階,帶起一陣微涼的風(fēng)。
付雅儒轉(zhuǎn)醒,在墨染青懷里極速咳了起來。噴出來的血沫,帕子捂不住,將她身前的白衣浸紅一片。
她偏過頭,看著門口的方向,眼中含著空寂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