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青將付雅儒葬在了柳樹河的旁邊。
這對父女生前多坎坷,死后葬在一起或許能夠彌補前世的缺憾。
碑文是陽玖崇刻的,付雅儒死前并沒有交代這件事,墨染青也算是給他開了個綠燈,隨他了。
《亡妻付雅儒之墓》
刀尖入石三分,每一道刻痕都似割在心上。
最后一筆落下,陽玖崇指尖微顫,輕輕摩挲著那個“妻”字,低聲道,“你我雖未成禮,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p>
細雨沾濕碑文,水珠順著“儒”字的最后一捺滑落,像一道未干的淚痕。
陽玖崇閉目良久,再睜眼時,眼底只剩一片寂然。
夜銜燭將一件外袍披在墨染青肩上,“回吧?!?/p>
一場秋雨一場寒,陰雨連下好幾日,府里的人都換上了厚裝。
就在付雅儒下葬后的第三日,王府來了一位意外之客。
竹桃捧著一套湛藍色的新衣,站在墨染青面前,雙眼通紅,“聽到王府閉門謝客三日,我便知道是小姐走了?!?/p>
她不傻,早在付雅儒說要離開時,她就能猜出小姐的用意。
她將衣服轉交給墨染青,“這是小姐生前給陽公子做的,我不知道該不該拿給他,就交給王妃處理吧?!?/p>
墨染青接過那件湛藍衣袍,指尖觸到細密的針腳,每一線都平整得近乎執(zhí)拗,是付雅儒慣常的性子。
她抬眸看向竹桃,少女眼眶紅腫,卻倔強地咬著唇不讓淚落下來,“好?!?/p>
廊外忽有枯枝斷裂聲。
墨染青轉頭時,只見陽玖崇立在滴水檐下,金色衣擺沾滿泥漬,仿佛剛從墳塋歸來。
他盯著那件衣裳,喉結滾動數次,他想起那日春香樓外,她雙手捧著衣料的樣子。
當初的自己還誤以為,這是她要做給情郎的衣服。
“做這衣服時,小姐的身體已經不行了。”竹桃抬起頭,眼淚跟珠串似的往下掉,“但她還是堅持著把這件衣裳做完。”
“我知道陽公子和小姐之間有很多誤會。”竹桃抬手抹了眼淚,“但那都不是小姐的本意,那與陽公子交換回來的玉佩,小姐拿到后,便日日帶上身上,我知道小姐心里有苦不說?!?/p>
竹桃走后,墨染青將衣裳遞到陽玖崇懷里,“既然她是給你做的,應該送到你手里。”
陽玖崇攥著衣裳的指尖發(fā)白,他盯著衣裳好半天才抬起頭,“墨染青,我知道你會些術法,你能不能”
他聲音哽咽,說不出話,“能不能讓我再看看她,就一眼”
“陽人看陰間會折壽,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