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三十板子倒是打輕了。
江念猛地抬起眼,望向呼延吉,他沒料到她會直直回看過來,眼波輕輕一漾,撇向別處,又回看向她,看了兩瞬,松開鉗住她下巴的手,眼睛往下壓了壓,看向女人半遮半掩的裙下。
“跣足而行,不成體統(tǒng)!”
說罷,甩袖闊步離去,身后一眾隨侍呼啦啦跟著一道離開。
熟悉的氣息輕拂過她的鼻尖,記憶深處浸出冷冽味,白茫茫的雪地里,一個人影跪于階陛之下,雖垂著頭,可腰板仍是剛直的。
一滴、兩滴、三滴……濃稠的液體沿著他的側(cè)廓汩汩流下,落到雪中,洇出大大小小的紅梅……
“阿念——”
“阿念——”
一聲聲呼喚將她從記憶中拉回。
江念看著阿星和阿月,兩人臉上的驚惶仍未褪去。
“我們剛才說的話,王是不是聽到了?”阿星咽了咽口水。
“不曾罷,私下談論主子是大罪,若真聽到了,咱們?nèi)齼阂粋€也逃不脫,還能站在這里?”阿月說道,話雖這樣說,可那樣子明顯也不確定,“阿念,剛才大王好似離你近一點,可是說什么了?”
江念提起嘴角,笑得勉強:“我一個小婢,王怎會同我說什么,再說了,他只站在那里,我差點嚇得立不住?!?/p>
阿星和阿月點點頭,這倒也是,不敢再耽誤:“走了,快回罷?!?/p>
三人回了下人寢房,屋子里亮著燈,推開門,紅珠已經(jīng)回了,屋正中的方桌上還擺著一方食盒。
“可算是回了,去哪里了,我回來屋里冷著?!奔t珠說道。
阿星嘴是閑不住的,一口氣把白天的事情說了,紅珠聽罷,說道:“麗奴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從前在浣洗院時,就是個一棍子悶不出屁來的貨?!?/p>
說罷,想起什么:“你們?nèi)齻€趕緊凈手,剛才前面差人送了好些吃食來,說是上頭賞賜的,才讓膳房熱了一道,趕緊趁熱吃?!?/p>
江念眼睛一亮,她中午沒吃,連飯碗都被人砸了,下午還清理了后湖,手腳就沒停過,腹中早已饑餓難耐,以為要硬挨一夜。
“紅珠姐,原來王庭能夜食,這可真是沒想到?!苯钅孟率成w,饞人的飯香撲鼻而來。
紅珠等三人先是一怔,接著笑道:“哪里的話,從來沒有過的事,也不知道今兒怎么了,興許女官們心情不錯,賞得咱們?!?/p>
江念一面凈手,一面笑,不管怎樣,反正今夜不用餓肚子。
不止她們這一屋,院子里其他屋也得了賞,都是她們一輩子吃不到的好東西,于是相互間竄著屋,舉著酒,吃喝笑鬧。
其中一個瘦長身條的女子,一頭棕發(fā)尤為卷曲,額前鬈著不少碎發(fā),拿著一串果子朝江念走來,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眼底盡是笑。
“真是不一樣?!?/p>
有了女子帶頭,其他人跟著看過來,眼中閃亮著。
“你長得同咱們不一樣?!绷硪慌由锨暗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