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慈握著湯匙的手捏緊了一瞬,隨后抬頭莞爾:“二叔母何事?”
二叔母葛氏擠出個笑來。
除去她眼底的渾濁與疲憊,這笑勉強可以稱作溫婉和善。
她道:“這些日子你為了續(xù)兒的喪事日夜操勞,辛苦你了?!?/p>
秦以慈輕輕搖頭:“二叔母您也是在聽到消息后即刻趕來,也幫了阿慈不少忙,這聲辛苦應該是阿慈向您說才是。”
葛氏攥著筷子,面上的笑有些僵硬:“慚愧,你二叔父在外無法趕來,作為叔母我多做些也是應該的。畢竟如今三弟和續(xù)兒都走了,只有你一人守著這一大家子,著實是苦了些。
若是日后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定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告訴叔母,叔母定會盡我所能幫你的,在座各位長輩也定會幫你渡過難關(guān)?!?/p>
“那阿慈便先行謝過叔母了。不過日后日子還長,阿慈總不能只靠諸位的救濟度日,總該有些自己的持家的能耐的?!?/p>
……
見兩人一派和諧親眷的模樣,開始示意葛氏開口提說家產(chǎn)一事的男人有些坐不住了,恨恨瞪著她。
而葛氏在感受到男人兇狠的目光后不敢對上他的眼神,只能隨便說了幾句結(jié)束和秦以慈的對話,緩緩低下頭去。
那男人見葛氏這幅不成器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直到身邊的人用手肘碰了碰他后才憤憤咽下這口氣。
片刻,他道:“獨立是好,可家事不是小孩子之間的過家家,動動嘴皮子就了事了。”
秦以慈看向說話的男人,他雙目凹陷,目光銳利,說出的話卻是帶著明顯的說教意味,“你無論是年紀還是閱歷在我們面前都只能算作小輩后生,將這么一大家子交給你怕是不放心啊!”
“那您的意思是?”秦以慈微笑道。
男人喝了一口茶,若無其事般嗐了一聲,“我也是你的長輩,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我三哥這在外奔波了一輩子才換來這些個宅子鋪子的,如今落在你一個外人手里……”
他露出一個唏噓的表情。
“阿慈既已嫁入衛(wèi)家那便是衛(wèi)家的人,四叔的意思是不認我這個侄媳了?”秦以慈反問道。
四叔又道:“這自古以來家產(chǎn)都是要傳給男人的,續(xù)兒不在了,你又沒個子嗣,那按理也該把家產(chǎn)交由我們這些兄弟打理,交給你……未免有些太不合禮數(shù)了!”
“那三哥為什么非要這般違背禮數(shù)將家產(chǎn)都交給一個外姓的小輩打理呢?”一道幽幽的聲音從秦以慈身邊響起。
眾人都循聲看去,只見開口那女子發(fā)間帶著一只極其艷麗的珠花,嘴里還嚼著瓜子,和周圍的嚴肅沉重格格不入。
“許是放心不下吧?!彼Φ妹佳蹚潖潱瑓s是在四叔心里扎了一刀,“管家的能力在三哥眼中不如一個小輩,你自己都不反思一下嗎?”
四叔冷哼一聲,暗道她壞事,“衛(wèi)殊!你還好意思說我?成日穿得不倫不類就算了,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這可是續(xù)兒的喪日,你就沒有半分羞恥之心嗎?”
“我穿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再說,我們說的不該是家產(chǎn)的歸屬問題嗎?扯到我身上做什么?你也知道理虧了?”衛(wèi)殊吐掉嘴里的瓜子皮。
“如果我戴了珠花就該感到羞恥的話,你們這些撕破臉皮想要爭家產(chǎn)的,是不是該扇自己幾耳光?”
四叔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來,把身邊的男人嚇了一跳:“放肆!”
衛(wèi)殊輕輕移開秦以慈阻攔她的手,將手心的瓜子放在秦以慈手里站起身來直直對上四叔怒氣沖沖的臉,“好大的威風啊,你知道什么時候狗叫得最歡嗎?”
她一笑,露出一截虎牙:“被踩到尾巴的時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