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就是他的獨子。
鈴聲的驟然中斷叫鐘虞回神,手機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富有磁性的成熟男人的嗓音,接著剛才的話問鐘虞,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收購談不攏也無所謂,不過一家酒店而已,但你在國內(nèi)耽誤得有點久,該回來了?!?/p>
鐘虞沒有立刻回答,頓了頓才說:“我知道,但您了解我,一旦開始我就想要盡力做完。”
那頭輕輕一笑:“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智慧,不必強求結(jié)果,盡心就好,總之盡快回來吧,我這里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p>
之后又聊兩句,林墨笙才掛電話,鐘虞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八點半,他端起已經(jīng)涼掉的咖啡幾口喝光,拎起公文包離開了咖啡店。
不過兩個路口,鐘虞步速快,很快就到了西北集團樓下,故意等到九點差五分才搭電梯上樓,卡著八點五十九出現(xiàn)在蔣紹言辦公室外面。
譚朗站在走廊上,正不??幢怼?/p>
早上蔣紹言剛到,就跟他說九點鐘虞會來,緊接著又撂下一句:“如果他超過九點才到就不用讓他進來了,我不見,遲一秒都不見?!?/p>
這話說得跟賭氣似的,譚朗沒想到還能從一向沉穩(wěn)持重的老板嘴里聽到,不由一愣,忙不迭點頭。
此刻見到鐘虞,譚朗才松口氣,一看時間正好卡點,不敢耽誤就去敲蔣紹言的門。
等了比平時更久的時間他才聽到蔣紹言說請進,聲音也聽著比平時略低,顯然情緒不高。譚朗推開門就站到旁邊,請這位臉色同樣不大好看的鐘大律師進去,然后趕緊將門從外面關(guān)上,免得被戰(zhàn)火波及。
蔣紹言這間辦公室鐘虞來過許多次了,都是為私事,為公事還是頭一遭。他拎著公文包站著沒動,等蔣紹言請自己坐下。
蔣紹言坐在辦公桌后頭,西服外套已經(jīng)脫了,只穿襯衫和馬甲,領(lǐng)帶被扯開,衣袖也挽起到小臂,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神情有些兇,像是要跟人打架。
遙遙對峙片刻,蔣紹言才開口讓鐘虞坐,語氣疏離冷淡,之后又打內(nèi)線叫秘書送咖啡進來,末了還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不知道我這里的咖啡鐘律還有沒有胃口喝?!?/p>
鐘虞便知道蔣紹言看到他走進去那間咖啡店了,明明開車走了,不知道又在哪兒停下,默默關(guān)注他。心突然就軟了,鐘虞又覺得有些好笑,笑蔣紹言這么大人還這么幼稚,不過這些情緒變化都沒表現(xiàn)在臉上,他不急不慢地走到長沙發(fā)坐了下來。
秘書送咖啡進來,出去之后又將門帶上,蔣紹言這才起身,走到平時他待客的那個寬大的單人沙發(fā)坐下,兩條長腿交疊,英俊的臉上不怒自威,氣勢迫人。
前情兩人都清楚,鐘虞不贅述,直奔主題,他今天來主要就是為跟蔣紹言談協(xié)議里“分手費”這一項。
所謂“分手費”,是跨境收購中買方的一種防御性措施,簡單來說就是如果在交易過程中賣方突然反悔了,不賣了,需要支付給買方一筆費用,來補償買方在前期所花費的時間和成本。
分手費是雙方協(xié)議的核心要素,通常是交易價格的一定比例,在1-5之間。
現(xiàn)在的分歧點在于,蔣紹言要求a&z卡著上限支付5的分手費,而a&z不愿意,最多只愿意支付交易價格的1。
蔣紹言理由很充分,他全資收購,誠意十足,前期盡調(diào)耗費人力物力財力,要價高點就是為多份保障,如果a&z同樣也有誠意,最終交易達成,那這筆錢其實也不必支付,等于沒有損失。
他不過買家酒店,又不是什么敏感資產(chǎn),幾乎不存在通不過官方審查的可能,他這么做就是要杜絕a&z反悔,也就是他蔣紹言一定要買下這間酒店。
鐘虞據(jù)理力爭,幾乎沒風(fēng)險不代表就一定沒風(fēng)險,萬一審查通不過或者其他非人力可控環(huán)節(jié)出問題導(dǎo)致交易失敗,a&z一分不賺還得倒貼一大筆,沒這個道理。
雙方你來我往,鐘虞發(fā)現(xiàn)蔣紹言本人肯定是對收購條款仔細(xì)研究過,熟悉程度不亞于他,而且對以往案例也信手拈來。
兩個人互不相讓,唇槍舌戰(zhàn),氣氛逐漸趨向激烈,鐘虞忍不住問了一個從最開始就困惑他的問題。
他問蔣紹言,為什么要收購這間酒店。
judith是一家老牌酒店,也就占了歷史久名聲響的優(yōu)勢,最近幾年因為設(shè)施陳舊,實際營收并不理想。蔣紹言要是想進軍海外,花同樣價格能買到更有性價比的資產(chǎn),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明白蔣紹言為什么會突然提出收購judith。
這個問題從接到這個案子起就困擾鐘虞,今天終于當(dāng)著蔣紹言的面問了出來。
蔣紹言坐在沙發(fā)上,雙手交握擱在交疊的長腿上,斂著眉目直直看向他,目光咄咄逼人。他反問鐘虞:“鐘大律師好奇我為什么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