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央求廚娘幫他取來一研缽,將清洗干凈的果子倒入其中搗碎。
金黃濃郁的汁液點(diǎn)點(diǎn)溢出,不消片刻,布滿整個研缽。從柜子選個白瓷碗碟,溫潤如玉的白,瞧著便使人歡喜。金黃的果汁裝入其中,添上一點(diǎn)子飴糖作陪。萬事俱備。
崔敬臨走前,為表謝意,遞上一塊碎銀子給兩位娘子。自此,他手端碗碟,飛檐走壁,朝正房而去。
重檐高椽,雕梁畫棟。正房那高高的臺基之后,可見幾叢翠竹,越過美人靠,翻過窗欞,直達(dá)天際?;椟S窗牖之后,一點(diǎn)美人的影子也不見,唯有燈芒搖曳。
光亮泛黃,兼之被翠竹遮擋一二,不甚清明,可在崔敬眼中,卻是獨(dú)一無二的明亮。
天地間的燭火,總有一盞為公主而亮。這一盞燭火,早晚也要為自己明亮。
他信心十足,躍躍上臺基,敲響窗欞。
沉沉幾聲響,透過夜風(fēng),傳入秦葉蓁耳中。
因她不喜夜間有人伺候,是以這偌大的正房,空曠寂寥,鮮少人氣。她伶仃一人,形單影只,正坐在南下翹頭案后,奮筆疾書。這幾日的心煩氣躁,心緒難安,似乎要順著筆墨從心中盡數(shù)傾瀉。
她想來是沒料到崔敬這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臉,以為窗外之人是方嬤嬤。
“嬤嬤莫勸,待我寫完這一點(diǎn)子,就去睡了?!?/p>
崔敬聞言輕笑,她還是如上次一般。
“是我,方嬤嬤不在?!?/p>
秦葉蓁萬萬不料,一個心驚之下,墨色暈染開來,好大一片。這廝,當(dāng)真是不要臉。
不等秦葉蓁說話,崔敬又道:“先前送來的果子,我想公主應(yīng)當(dāng)沒見過,是以這日散了衙,做個特色的飲子,獻(xiàn)給公主嘗一嘗。西北之地特有,在京都是見不到的。”
女子擱下狼毫,猶豫躊躇不前,“將軍是梁上君子做多了,已經(jīng)記不得正道了么?!?/p>
見她沒喊人,也沒朝窗戶跟前來,崔敬一時想到花和尚的話,這般行徑的小娘子,該是踟躕的,該是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
他再笑,從外扒拉開窗戶,探出半個腦袋來。
但見屋內(nèi)鎏金火爐,噼噼啪啪,熱氣騰騰,秦葉蓁就站在這撩撩熱氣之后,墨發(fā)披散,半舊中衣在身。那衣袍,素白清雅,在不斷升騰的熱氣之下,氤氳霧氣,叫人看得眼花。
不期然入目是這等場景,崔敬心
口驀地頓住,像是被人扼住咽喉,喘不過氣來。
呆愣幾息功夫,他腦中的昏沉散去一些,又見秦葉蓁眼眸警惕,雙眉微蹙,像是防備。
“我不是有意叨擾,只是,只是……”
哎,該說個什么好呢。今日的自己,為何總是莽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