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一人心中仍存疑問,上前問道:“梁子淵的妻母留在宮中,叛軍尚且不肯停下動作,這林知瑾去了又有何用?他與齊梁二人并無血緣至親,何談分量之說?”
江淮景從容道:“正因他與叛軍二人無直接利害牽扯,但林氏眾人又都困于城中,他才是最適合去講談之人。”
話說到這份上,已無需再做過多解釋。那齊梁二人若真顧忌城中親系,自然會與林知瑾好好談條件;若他們二人已殺紅了眼,根本不在乎城中之人,那也只能指望林知瑾為救林氏滿門,拼盡全力去拖住他們,哪怕能多爭取片刻時間也好。
大殿內(nèi)再無人上前反駁,一時間安靜得可怕,須臾,奉元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立刻差人前往林府,將林知瑾速速傳進宮來。
既然有了延時對策,今日朝會也不算空無意義,大臣們又三三兩兩報些瑣碎之事,待奉元帝一一聽過,也就散了朝。
彼時,林知瑾已于御書房門外靜候。
他久未出門,容貌卻變化不大,此刻官服加身,更是與曾經(jīng)無異,仿佛剛剛就在朝會上侃侃而談,此刻散朝才來此處。
“陛下圣安,臣林知瑾拜見?!?/p>
奉元帝凝視眼前之人,沉思良久,方喚其起身。
林知瑾依言而起,隨奉元帝跨進屋內(nèi)。
奉元帝落坐御案之后,忽發(fā)一問:“可知朕召你為何?”
林知瑾沉默片刻,應(yīng)道:“想是朝中有所變動,陛下有需臣之處?!?/p>
奉元帝聞之,淺笑而言:“林卿仍如往昔,言辭直白,不愿迂回。”
林知瑾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有需,臣當全力?!?/p>
這話說的漂亮,竟叫奉元帝一時語塞,半晌才道:“林卿這般誠懇,朕亦不繞彎子。北疆舉兵,梁子淵共謀,此刻已經(jīng)連破數(shù)城,直奔京都而來,我朝危矣?!?/p>
林知瑾愈聽眉頭愈蹙,方欲開口,卻被奉元帝抬手攔下。
“辯駁之言,無需再說,朕召你來,是因今日朝會……”
隨著奉元帝詳述來龍去脈,林知瑾面色漸黯,待其言畢,屋內(nèi)死寂一片,靜謐之中,唯聞呼吸可聞。
良久,林知瑾才回過神兒來,堪堪道:“陛下欽點,乃臣之榮。然此行兇險,臣心有所系,不知可否求陛下開恩,允臣父回府封禁?”
奉元帝聞言,手下暗暗用力,緊攥扶手,面上卻未露聲色,牽強一笑道:“林卿可是在和朕談條件?”
林知瑾忙跪下道:“臣不敢。只是臣經(jīng)上次探望,見臣父舊疾復(fù)發(fā),雙腿已難行走。那詔獄之地陰寒shi冷,恐病勢加重,危及性命,故臣日夜憂思。今蒙陛下召見,又委以重任,思忖再三,方道出心中牽掛。”
奉元帝臉色越發(fā)陰沉,屋內(nèi)靜地可怖。
林知瑾復(fù)又一拜,“求陛下開恩。”
“夠了!”
奉元帝陡然出聲,怒喝道:“他是有罪之人!身上官司不清!絕不可輕易釋放!”
林知瑾仍力爭道:“陛下,回府封禁,可隨時提審。臣但求養(yǎng)息療疾,絕無他念?!?/p>
奉元帝冷哼一聲,“刑部尚且關(guān)不住你林家人,何況于自家府邸禁足?”
此言之意昭然,乃暗指林知珩失蹤。此事早在滿朝傳遍了越獄之嫌,只是被北疆危機掩蓋了過去,叫眾人無暇顧及。